第951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     曲封道：“从此以后，你既是这涉末城的主人，将来或能一统北妖诸国，当上万国之帝。那位吴奇实则雄才伟略，远胜于你。他留给你这涉末城邦也几乎完好无损。你当谨小慎微、勤勉自励，方能不负此人所托。”

    因为这执着，因为这梦想，他那走马江湖、闲游四海、醉生梦死，潇洒清闲的心愿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隐忍、艰难曲折的道路，那条道路将充满束缚，充满阴险，却最终通往权利与光荣。

    楚小陵喜道：“苍狐，你杀了这罪魁祸首了。”

    苍狐听他言不由衷，似乎此事全不关己，也不冷不热地说道：“东城主，你一贯站在吴奇这一边，现今胜负已分，觉得怎样。”

    苍狐笑道：“贤弟，你为何总是三心二意，虎头蛇尾的咱们本就是为杀此人而来，不是么？”

    苍狐感到浑身火热，精神振奋极了，那闲云野鹤的江湖梦渐行渐远，大展宏图的帝王心愿则有如风起云涌，充满心头。他道：“岳父，萧兄弟，大伙儿都起来，起来，咱们今后更要同心协力呢。”

    苍狐无法平息心底的恨意，仍想与盘蜒拼命。原本与他有仇的并非盘蜒，而是道儿，然则他屡次败在盘蜒手下，遭遇挫折，引为耻辱，竟将这位恩师视为生平第一大敌，认为若不能亲手杀他，一辈子必将备受煎熬，这世道也定会降下灭顶之灾。

    陈灵虚错愕半晌，摇头道：“城主，先前你对咱们有饶恕之意，我如今也不杀你。但这蜃龙针需由我带走，再不能任你仗其作恶。”

    盘蜒只一个劲地说道：“将蜃龙针给我，还给我。”

    苍狐叹道：“叔叔，你看，大伙儿都对你好得很呢。”

    但到此地步，盘蜒是善是恶，已与这仇恨无关。苍狐因风鸣燕之死而怒，因屡战屡败而恨，这怒与恨亟需发泄，那他唯有找上盘蜒，将他杀死才行。

    其实探究根源，他心灵深处仍有另外一个念头：“吴奇说要将城主之位传给我，但直到最后，他一直在食言。”他从未有过兑现承诺的心意，这城主头衔不过是闪闪发亮、令苍狐为他卖命的诱饵，他一步步将苍狐推上巅峰，令苍狐毫无防备，又使奸邪的手段，忽然将苍狐推入深渊，这正是苍狐无法忍受，恨之入骨的缘由。

    其实他隐隐觉得，这大鼎之事，始终无确切的明证，那秋风公主所凭记载语焉不详，而泰远栖终究是为私怨利益而战，那么或许盘蜒真是无辜受累的

    话未说完，一瓦砾堆之中，有人闷哼着爬了起来。借着月色，苍狐认出那人正是吴奇。

    苍狐要杀了吴奇，亲手夺过他承诺过的，属于苍狐的一切。

    忽听各方向脚步杂乱，人潮从各处涌现，正是城外盟军赶来。萧慎、楚小陵、东采英、秋风公主、君临尘、廊骏、武先生等人领头。待看清苍狐手中事物，身边尸体，无不震惊万分。

    苍狐看看乌云神塔的废墟，一掌虚劈，砰地一声，地面碎开，他将吴奇尸首烧毁，埋入其中，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其余涉末城人也随他一齐行礼。

    月光依旧冷清，衬得这片林间空地荒凉冷漠，天上下起绵绵细雨，阴寒凄惨，这儿作为吴奇的墓地，真是再合适不过。

    陈灵虚忍不住大叫起来，青斩更是撕心裂肺的悲呼道：“住手住手。”

    萧慎、武先生悲喜交加，借此时机，朝苍狐跪下，军中涉末城将士也随之跪拜，众人呼喊道：“吾等恭喜苍狐将军奉天承运，担当任城主之位”喊声虔诚，心悦诚服，透着一股见证皇帝登基的狂热。楚小陵无可奈何，也唯有跪倒恭贺。

    陈灵虚正在思索，忽听曲封传来念头，他道：“这并非是玉石俱焚，而是吴奇等分心二用，阵法失衡，遭来大火炙烤，酿成这般恶果。”

    城中那绿莹莹的雾气已然消退，冷清的月光格外明亮，黑夜中静悄悄的，万物清晰可见。

    苍狐惊喜万分，笑道：“如此多谢前辈。”

    曲封道：“我帮了个小忙，将那些人捉入我的地界，一并杀了。”

    苍狐也听得清楚，对这位开辟幻境的高人一贯信服，知此人几乎无所不知，问道：“前辈，那鸿海与血寒等同党又去了哪儿。”

    苍狐淡然一笑，似乎此乃理所当然之事。

    苍狐微笑起来，神色缓和，率先走上前去，扶住盘蜒肩膀。盘蜒已全无法支撑，身形不稳，有如凄凉的孤老，苍狐看得出来，他并未作伪，而是真的不行了。

    他虽被击晕，但那是死魔险戏法力所致，伤势不重，已然愈合。青斩、陈灵虚也并无大碍。兄弟三人互相靠近，辨别方位，苍狐道：“咱们去乌云神塔吴奇失了蜃龙针，等若废了一半本事。”

    曲封笑了一声，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