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狄金森

    他今天临走之前在阳台上跟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别人”，指的是他吗？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想喜欢自己……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他一时兴起？

    阮之之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深深觉得像时砚这样的男人来当大学教授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轻浅的脚步声响起来，紧接着，身后就围过来一个人。那个人的胸膛此刻与她后背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仍然萦绕着淡淡烟草味道，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她心跳加速。

    他竟然连她单手不方便挤牙膏这种小事都考虑到了。

    时砚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来，一字一句清晰到无法错认，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听在她的耳朵里却像幻觉一样不可思议。

    她记得，他的掌心温热，手指却冰凉一片。

    时砚走到饮水机前给她接了杯热水放在办公桌上，不放心地叮嘱：“我马上要去监考，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你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如果有事的话立刻给我打电话。”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左边抽屉里有糖，头晕的话就吃几颗。”

    对啊……时砚跟她曾经是大学校友，所以那一次，如果说他因为做实验同样被困在实验室里，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时砚站在她身前，率先走进一片黑暗里。刚走了没几步，想了想却又停下来，扭过头，望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些探究。

    对方却淡定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神色自若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而后拿了一叠考卷，步伐懒散地走出办公室。

    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时砚。

    时砚挑挑眉，完全无视了她的辩解：“去刷牙，一会儿粥就凉了。”

    莫名感觉有些心虚，阮之之低着头快步跟在他身后，头垂得低低的，一副犯了错的学生模样。

    阮之之把这张书签纸举起来，上面写着一行英文：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e the shade

    阮之之手里握着牙刷，看着时砚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头慢慢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这样，阮之之在时砚的全程照顾下吃完了早餐。

    阮之之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一根小指。

    刚走进三号教学楼的时候，仍需要步行穿过一片走廊里的密闭区域，这个地方四周紧闭，密不透风，上一次时砚曾经带着她走过一次。由于阮之之有一点幽闭恐惧症，所以对这个压抑的狭小空间依然记忆深刻。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呆坐着实在是很无聊，阮之之一只手费劲地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习惯性地打开连连看消磨时光。

    长达二十年的人生，就在那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全部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一个陌生人。

    半晌，他朝她伸出手来，低声开口：“怕黑的话就拉着我的手。”

    阮之之眯起眼睛，开始仔仔细细地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餐桌上，这边阮之之还在啃最后一个生煎包，就听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时砚突然开口提出要求：“一会儿你跟我去学校吧。”

    简直就是难以置信。

    随手拿了一颗出来，阮之之把糖纸剥开，刚含进嘴里就看到抽屉里面还放着一叠书签纸。

    身后的男人环住她，然后伸手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副牙刷牙膏。阮之之深吸一口气，偷偷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半身镜。

    指尖冰凉一片。

    一颗心在半空中晃啊晃的，就晃到了时砚刚刚说的话上。

    挤好牙膏之后，又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水，这才把牙刷递到她手上：“刷牙吧。”

    她走到洗手台前，盯着架子上摆放整齐的一排洗漱用品，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该从何下手。

    当时持续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她握着那个人的手不停碎碎念，从自己刚出生时发生的事情一路讲到读大学。包括父母离婚时她的绝望，刚来美国的时候由于人生地不熟被房东欺负，以及，一直默默喜欢李司晨却得不到回应。

    时砚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她，宽容她，是这样吗？

    脑海里各种各样的念头呼啸着一闪而过。

    那个人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也始终都没有松手放开她。

    他似乎很喜欢摸她的头发。

    这件事情她当然是记得的，只是当时，她完全是出于本能地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一片黑暗里她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有看清楚，只是因为惊惶恐惧到了极点，才会不经大脑说出那些丢脸的话来。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面前的高挑人影，确认自己现在不是在睡梦中，阮之之云里雾里地点头答应，然后转身走进了浴室。

    “好。”怔怔点头，阮之之现在仍然没有从刚刚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可是从头到尾，从过去到现在，她好像一直在享受着他的照顾，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那么深刻的记忆，就算是时隔多年也无法忘记。

    时砚垂眼看着那只小心翼翼握住自己的手，微不可闻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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