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singo》这次杂志封面请的是个外包摄影师，据说是郁和安找来的，私下和他有些交情，在某个知名平台上有独立专栏，小有名气，走小众高逼格路线，微博几百万粉丝，内容也多数都是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东西。

    孟婴宁指尖掐进指腹，紧张得手指发麻。

    比如说——若能表达，爱也好，恨也罢，都是一件值得欣喜的快乐事。

    孟婴宁长长松了口气，把手机塞进包里，然后往外跑。

    “……”

    孟婴宁板着脸抬起头来，挺严肃地叫了他一声：“陈妄。”

    因为本来就是她喜欢他的，本来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这么一想一次两次的拒绝似乎应该在情理之中。

    陈妄安静地和她对视，眸色很深，目光却清清淡淡的，静而沉。

    孟婴宁身子往后一靠，塑料椅子跟着往后窜了一点儿，发出刺啦一声，她跟没听见似的，整个人瘫在椅子里蹬腿儿。

    孟婴宁现在脑子里还全是他刚刚那两句话，人有点恍惚，磕磕巴巴随口应了一声：“什……什么？”

    他咬着她的唇：“要死一起死。”

    孟婴宁猛然回神，仓皇别开眼，掩饰似的急急忙忙压开防盗门，声音特别小：“我上班要迟到了。”

    啊？

    没在。

    “你是我的，你全身上下整个人都是我的了，你不能自作主张，”孟婴宁抿着唇看着他，漆黑的眼望进他沉静如潭的眼底，认真地说，“要活着就一起好好活着，要死一起死。”

    但照片拍得没话说，业务能力确实是很硬。

    她梦游似的走到座位前，机械地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挂上工作盘，开了电脑，然后飘下楼，往摄影棚走。

    摄影师和模特都还没来，舞台和灯光忙前忙后地满棚走，孟婴宁抽出手机来，点出陈妄的微信，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她咬了下食指指尖，最后小心翼翼地问：

    陈妄默着看了她半晌。

    “……”

    为什么要强调粉丝是你零头一半还不到。

    孟婴宁莫名有些紧张，又有点儿慌，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陈妄打了个电话。

    她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这个会不会看起来太快了。

    孟婴宁红着脸，伸出一根食指来，然后死死闭上眼睛，对着手机屏幕发送的那个大致的地方啪啪啪啪啪连着戳了好几下，然后睁开眼。

    孟婴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心理暗示下太多了，总觉得这就像男女朋友之间的日常对话一样，自然又亲密的感觉。

    “……”

    有点羞耻。

    “嗯，”他声音有点儿哑，“在外面。”

    陈妄抱着她的手臂滑了滑，然后抬手，扶着她后脑往下摁，唇瓣贴合。

    “就是那个，粉丝是我零头一半还不到的那个网红模特么，叫婴宁？”洋七万说。

    孟婴宁飞快地梳理过滤了这些，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件。

    厨师不愧和郁和安认识，龟毛程度与之不相上下，一整天四个模特被他骂哭六次，上午三次下午三次，特别平均。

    几分钟后，陈妄回：

    陈妄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门被她砰地一声关上。

    可是不可能会甘心的。

    “嗯？”

    下一秒，她尝试着把这句话带入了前后文，翻译了一下。

    孟婴宁睁开眼睛。

    那边很快接起来，孟婴宁没等他出声，忙问：“我刚在加班，你到了吗？”

    这个想法窜进脑子里的瞬间，孟婴宁直接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身体往后靠了靠，紧紧贴着门板，呆滞看着他，像是只受到了什么惊吓的小动物。

    ——现在知道你其实很喜欢我，所以我想好好活着。

    她这会儿思维都有点飘了，仰着脑袋看着他，睁大了眼，然后耳根完全无意识地红了。

    孟婴宁手臂勾着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从脸红到耳根，乌溜溜的眼睛亮亮的，声音软软地问：“再问你一遍，喜不喜欢我？”

    所以孟婴宁在看见他脚踩奥利奥头戴mld却穿着一套saint laurent闪着亮片的七万人民币西装出现在摄影棚里时，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套时髦的洋气搭配有多惊讶。

    选什么？

    陈妄其实是喜欢她的。

    孟婴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厨师看见了一块猪肉，在绞尽脑汁地研究这块猪肉要怎么做能烧得更好吃。

    洋七万“啊”了一声，目光还停在她身上。

    出了摄影棚，孟婴宁一路飞奔到电梯间上楼，进办公室拽起外套和包就往外跑，跑到一楼大厅，她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看了一圈儿。

    眼睛顺着指缝往外看，亮晶晶的，里面有抑制不住的开心。

    谁追人能一次就成功啊。

    她垂下头去，抿着唇偷偷地笑，唇边笑容扩大，然后消失了。

    男人有点诧异地挑起眉：“兼职啊？”

    啊啊啊啊啊——！

    所以当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孟婴宁觉得这人说话还挺气人的。

    所以才会有今天早上的谈话。

    谁他妈就特别喜欢你了噢。

    孟婴宁跑出写字楼，找了一圈儿，在路边看见了一辆白色的轿车。

    越靠近，唇边的笑容就忍不住扩大。

    孟婴宁一直知道她其实不是那么特别勇敢的人，她觉得自己之前已经拿出了全部的勇气，也没有更多孤胆再承受一次那种感觉。

    孟婴宁依然呆滞地看着他，忽然叫了他一声：“陈妄。”

    一般人在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怎么想，好像远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会傻到自己往枪口上撞，会愿意跟这样的一个人牵扯上关系。

    孟婴宁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抽出手机，俩人扫了个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