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亦晨，我怀孕了。”

    “真的。”她说。

    “这会儿能上班，后期可能不行。”

    这个名字顿时在脑子里炸开。

    有那么几秒，赵亦晨忘记了呼吸。他盯着照片里的女人，脑海里有片刻的空白。这是胡珈瑛，他确信。她比九年前要老了些，女人在这个年纪似乎总是老得很快的。他不知道她老了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如果她还活着，那她现在的长相一定就是照片里的模样。

    他把另一张照片翻过来，这张照片背面写的是“来找她”。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他想到好几种可能性：照片上或许是她被绑在某间阴暗屋子里的惨象，或许是她倒在某个角落的背影，又或许只有她的一条胳膊、一根手指……

    “珈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认出了她的身形，赵亦晨皱起眉头，“坐这里干什么？”

    胡珈瑛推推他，嫌他没洗澡，“还早，再过几个月才知道。”

    “行。”他脑子里还没意识过来凌晨三点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高兴，下意识地就顺着她，脱了衣服换上床头的睡衣，掀开毯子在她身旁躺下，伸了手把她搂进怀里，早没了困劲：“我们是不是该给孩子想名字了？知道是男是女了吗？”

    已是凌晨三点，他拿钥匙开门，轻手轻脚进屋来到客厅，竟看到有个人影坐在沙发上，在他从玄关走过来时动了一动。

    “看过了。”她腾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两人挨得那么近，近到甚至可以在黑暗中看清对方含笑的眼睛，“没什么问题。我很健康，孩子也会很健康。”

    赵亦清被急促的敲门声一吓，还没来到玄关便在喊：“来了来了！”打开门看到是赵亦晨，她愣了愣，“你还没去上班啊？”

    “我先回局里，等确定了再告诉你。”他拉开她的手，片刻不停地跨下台阶，身影消失在转角，脚步声也很快远去。

    一大家子吃完了早餐，快到赵亦晨上班的时间，赵亦清挥挥手就赶苍蝇似的把他打发走了，自个儿留在厨房洗碗。她是个全职主妇，工作日出个门也就是送儿子去学校、到菜市场买买菜，这天刚巧是周末，连这些功夫都省了。

    这栋楼里的信件室可以随意出入，每户业主都配有自家信箱的钥匙，却时常有遗失了钥匙的业主蛮力拽坏信箱的锁取信，从此再不修理。毕竟信箱里鲜少有重要或值钱的东西，那脆弱的锁的存在也并不是那么必要。

    但他是警察，得争分夺秒。

    可她在哪里？Y市景秀湾别墅区A11？为什么？

    赵亦晨挂了电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要走。

    他没有回头。

    刚穿好一只鞋，赵亦晨忙里偷闲抬头张嘴接了她塞过来的鸡蛋，胡乱嚼了几下便咽下去，一边穿另一只鞋一边说：“你不是有事告诉我吗，现在说吧。”

    “省电么。”声音还闷闷的，她在黑暗中问他，“你洗不洗澡？”

    刚还沉甸甸的脑袋突然一紧，赵亦晨愣了愣，“什么？”

    照片的背景依然是那个花园，那张吊椅。胡珈瑛依然穿着那条杏色连衣裙，笑着坐在吊椅上。唯一不同的是，她身旁还坐着一个小姑娘。

    夫妻俩的儿子刘磊正好从洗手间探出头来，嘴里塞着牙刷，一瞧见是舅舅上来了，吓到差点儿把牙膏沫子吞进肚里。他自小就格外怕赵亦晨，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胚子太结实，还是因为他是个警察。

    那天赵亦晨只顾着飞快地下楼，每转过一个拐角跑下几级台阶，就看到头顶的灯一亮。楼道里的灯不感声，要手动开关。所以他知道是胡珈瑛怕他一个不小心踩空，追在他后头替他开了灯。

    赵亦晨揽着她肩的手捏了捏她的肩头，“怎么了？”

    “也不开灯。”摸黑走到沙发跟前，他坐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膀。

    珈瑛。

    “累了，明天洗。”他其实累得想倒头就睡。要不是记得她可能还在等他回家，赵亦晨指不定会睡在队里，明天再回来。这会儿也是因为看出她有心事，他才没拽了她就回卧室睡觉。

    “那就好。”从她身上翻下来，赵亦晨打横抱起她往卧室走，“要注意点什么？能不能上班？”

    “真的？”他问她。

    等她笑得快喘不过气了，他才停下来，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前额，“去医院看过了么？”

    “拿出来。”赵亦晨丢下这句话，不等赵亦清反应过来，便侧过身子绕开她直奔书房。他知道赵亦清平时会把相册放在书柜里，于是一进书房就翻箱倒柜找起来。

    胡珈瑛应了一声，见他没开楼道的灯便下楼，赶紧趿了脱鞋追过去给他开灯。

    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身后，她张张嘴，换了只手拿洗碗布，“书房放着呢。”

    说完又想起她追着他下楼给他开灯的事，便说：“下次记得别追出来给我开灯，不安全。”

    他想了想，“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他摸上顶灯开关的手便顿了顿，最后垂回身侧。

    胡珈瑛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给逗笑了。他低头蹭她的颈窝，她痒得直笑，扭动身子想躲开，说赵亦晨你疯了，别闹，别闹。

    赵亦晨拿上照片，回身疾步走向玄关。他脸上神情紧绷，要换做往常，赵亦清一定不会去阻止他。可她这回没忍住追了上去，趁着他还没有下楼，赶忙在楼道里拽住他的胳膊：“等等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止是像。小姑娘的眉眼和他小时候的眉眼简直如出一辙。

    赵亦晨也笑，他觉得他这一整个月笑的次数都没有这晚多，“一高兴就忘了。”

    他笑笑，亲了亲她的额头，“都听你的。”

    是谁动了他的信箱？

    赵亦晨没来得及把结果告诉赵亦清。

    其中一张写了“Y市景秀湾别墅区A11”，另一张写的则是“来找她”。字迹潦草，歪歪扭扭，依他的经验来看，像有人故意用左手书写，为的是避免被鉴定出字迹。这样的反侦察手段让赵亦晨皱起了眉头。他把第一张照片翻到正面，在看清它的瞬间，猛地一怔。

    第二天他起得早...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