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廿七朵

    肖砚凝眸睇她，半晌拉住她手腕，“你跟我来。”

    走廊上偶尔有人来往，都是去世之人的亲属，到会计室跟殡仪馆负责人谈费用问题。

    遗体是金落霞这一点确定。

    肖砚朝她靠近，方明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眼里没有半点光彩。

    “不是这里……我来错了……”她瞠着双眼，通红的眼里一片空洞，忽然魔怔，“我来错了，不是这里……是433号，或者443……一定不是这……”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无用，肖砚向来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干脆陪着一起沉默，无言看着她眼睛红了又干、干了又红，就是忍住不掉泪。

    负责火灾事故的公安职员带她去看遗体。

    “梁叔出差了，电话打不通，我打了一晚都没人接。”她声音沙哑，“刘姐答应借两千块钱给我，让我一会儿过去拿。”

    没多久，隔壁传来一家人的争吵，兄弟妯娌几个，为给老人买多少钱的墓地而争执。

    风飒飒吹响冬日枝桠上的暗沉枝叶，坪地上停着几辆空置的殡仪车，不远处的火化区，有等候尸体火化的家属在小路径旁烧纸质冥具，袅袅白烟飘摇升空，隔着距离，空气里仿佛也能闻到凄清的烟尘味。

    “……谢谢。”方明曦接过发票，装进口袋，“下个学期结束前，我会尽快还你。”

    通宵没有休息也滴水未进，她头晕晃了晃，肖砚伸手扶住她。

    她手颤得厉害，状态看着不稳定，旁边几个维护现场的警察见状，同为女性的某位上来搀住她手臂。

    “谢谢。”她没什么力气，轻声道。

    ……

    几十个小时前，她站在路边等他，对他笑得难得明媚，浑身洋溢着喜气告诉他“我拿到奖学金了”。那个时候即使不说也能察觉到，她对未来和明天，开始充满期待。

    他的怀抱坚实，挡住大半天光，所有尘嚣，任她极尽失态也不用担心被谁发现。

    警察停了记录的笔，看她，“方小姐？”

    他坐在她身旁陪她吃早饭，方明曦精神萎靡，眼皮有些肿。她把早餐推到他面前，“这么早打电话给你，对不住。”

    “她没告诉我……出门的时候……她没告诉我，她再也不回来了……”方明曦闭上眼，忍不住哭湿他的外套。

    来人见家属在，便对方明曦道：“火灾发生后有一部分逃出来，另一小部分在消防员协助下也逃出火场。只有……”

    方明曦抬手捂住脸，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

    她的头发从两侧垂落，肖砚看着她的发顶，喉咙忽然有点堵。

    他向白布看了一眼，“只有金女士，事发时她在地下储物间，没能及时获救。”

    公安的人说：“火势过于严重，消防员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初步检查死因是肺部吸入过多浓烟，失去生命迹象后身上多处被烧伤，面容也有三分之二的毁坏……”

    肖砚进门，把发票递给她。她面前的早餐没动多少，手里拿着个馒头，从他出去到回来，吃了半天只缺了一小块。

    方明曦在会计室旁的休息间吃早餐。

    “你站起来。”肖砚看着她，“站起来，我陪你去缴费。”

    肖砚点头，又道：“你去一趟寿衣店，买该买的东西。”

    风从脚下吹过，浓浓一股烧焦的味道。沉夜凄寒，方明曦呼吸起伏剧烈，脑海浆糊一片，无法思考一个字。

    大火过后的浓烟弥久不散，飘满半条街区，呛鼻的焦烟味儿罩住咳嗽声和受惊的低泣，不论自主逃生或被救出的客人，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情状。

    救护车将伤者送往医院，三辆消防车停在路边，灭火救人工作完成，消防员有序善后，卷起用过的水管，将一应救火器具归置好。

    方明曦浑身僵硬，对着担架上解开白布后的遗体，呆怔半晌。嗡响耳鸣一阵高一阵低，利爪般抓在她耳膜上。她摇头，往后退，“不是……”

    有人过来和记录的警察说话，“事故原因已经可以初步确定。”

    眼里全是血丝，她颓然没有半点精神气，和这位于城郊殡仪馆周围的一片丛木一样死气沉沉。

    “遗体已经烧毁，冰棺不能放太久。”她低下头，脸朝向地面，闭眼掩饰眼眶湿润，“……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她语无伦次地哭：“一个最便宜的墓地……我连给她一个最便宜的……我都买不起……”

    肖砚到会计室确定一应事宜和流程，缴完费让寸头跟工作人员去墓园挑墓地位置。

    方明曦闷闷坐回凳子上，晦暗脸色并未好转。

    “我想跟她说两句话，我是她妈妈的朋友……”妇女对阻拦的人员道。

    方明曦站着没动，她走到方明曦面前，头发上沾染不少灰，四十多的年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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