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宋应星

走许多弯路，让农家学成一项小技便足以养家，全天下将会有多少贫苦人家从中受益，那该是多么好的一种景象。

    片刻之后验看完毕，宋应星满意的点点头，轻轻的呵气将墨迹吹干，然后将这篇新作归拢到厚厚的一摞文稿中。

    江西分宜是个风景如画的小县，人口不足三万，山多地少，是一个典型的下县。

    其所食所穿所用，哪一件是看书后凭空出来的？不都是被他们视若粪土的贱民用血汗制造而成吗？

    有了！就是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小跑着进了院子。

    回想两年来写书过程中的种种艰辛，宋应星暗自叹了口气。

    宋应星愣怔一下，心中一阵热浪翻滚，胸口像是突然堵住一样，眼眶一热，热泪夺眶而出，年已五旬的他像个孩子般大声抽泣起来。

    “宋教谕！知县大老爷有请！”

    宋应星闻言不由更加惊诧。

    李成见其神色，自是明白其心中所想。于是笑道：“宋先生切勿多虑，实不相瞒，某二人乃是奉圣喻前来。圣上闻听先生大才，欲召先生前往京师另有重用，先生要是无他事，还是收拾一下，咱们尽快赶往京师为好！”

    李成催促道：“宋先生，你磕头谢恩吧，圣上再三叮嘱，先生所有手稿都要带上，之后我二人护送先生启程！”

    也是受到严嵩的拖累，自打他被定性为奸臣之后，分宜便一直不受朝臣的待见，在严嵩执政时还算不错的分宜逐渐衰败下来，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除了名目繁多的各种官府税赋，就是底层胥吏的盘剥勒索，个个如同敲骨吸髓的恶鬼一般。其种种所为，哪一点像是爱民如子的样子？难道圣贤们在书中就是如此教导他们的？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世间万物自有规律，格物方能致知，而致知便能进一步提高自身学识，然后再用实践将其实现，所思之物便会制造完成，并且其精巧更胜天然！

    崇祯七年宋应星老母生病，家境窘迫的宋应星，才在离家乡不远的分宜寻到这么个不入流的职官位子，好歹能有份微薄的俸禄养家。

    不管怎样，自己都要将此书刊印天下，让更多有志于此的人士利用手中资源去实践、去改正、去创新。

    对！就是天工开物！

    宋应星停下动作，心里略感奇怪。

    妻子留在家中照顾老母，宋应星是孤身一人来到分宜。

    向来清廉端肃的宋应升不会有太多的额外收入，在外为官几年，身边也只有一名老仆跟随服侍，家中大嫂侄儿一直待在老家。

    他从心里鄙弃那些只知其味而不知其源的纨绔子弟，以及那些终日埋首经中的酸腐文士。

    既然是格物之书，那就不能用什么集什么录之类的名称。

    易经系辞有云：天工人其代之，则必与天无二；格物需开物，方能成务也。

    时已近午，已经动笔两个时辰的宋应星才停下写作。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后，用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心中感叹：不服老不行，毕竟是五旬的老人了，写文章时间一久，眼前的文字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见宋应星用莫名的眼神看来，两名年轻人同时起身拱手行礼，然后其中一人开口道：“可是宋先生当面？某二人乃锦衣卫北镇抚司缇骑，某乃校尉李成，彼乃校尉徐松。某二人奉上命前来接宋先生至京师一行！”

    由于地处山区，想要大力发展农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文官集团又向来轻商，所以分宜多少年来经济相当落后。知县也基本是会试榜尾，在朝堂上没有关系的同进士担任，来此意味着仕途前景十分的暗淡。

    忽然一阵雷鸣声从腹中传出，打断了宋应星思考。

    差役满脸喜气的开口道。

    兄长应升的薪资大部分也要寄回家中，以供养老母和几个在家务农的兄弟。

    年已五旬的宋应星两鬓已现斑白之色，黧黑的脸色配上平淡无奇的无关，使他看起来不像一名文人，倒是更像一名老农。

    锦衣卫不是已经式微了吗？怎地突然出现在偏僻小县，且还是专程前来寻我？我不过是一不入流的杂官，日常也未犯何忌讳呀？

    宋应星整了整衣冠，沉声道：“你可知知县大人何事找我？”

    那些内阁重臣、府县主官口口声声悯农惜农，可有哪一个是真正把农户放在心中的？

    于是他连忙面北跪下，口呼谢恩磕头三下起身后，转身对李成道：“李校尉，下官家乡奉新离此不远，能否容下官回乡与老母辞别？此一去数千里之外，不知几时方能返家，家中老母七旬有余，下官怕……”

    至于他想与有相同爱好的友人辩论书中所记的真伪，可是却没有类似的场馆实物来实施。

    耗时两年，费尽自己无数心力的书稿今天正式完结，自己总算是完成了圣人所言的三不朽中的一件——立言，也算是没有白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

    他拿起刚刚书写的一篇文章，从头到尾检视一遍，以防有错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