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大战（4）

    对面的辽东诸将又怎会不解其意呢？

    这些贼兵弓手几乎都没有披甲，头上也仅裹着布巾，那经得住可以透甲的三棱箭的打击。

    一路之上，烟尘滚滚，探马来回奔驰，不断将前路情况呈报于前，半个时辰后，明军营地已经出现在高迎祥等人的视线中。

    然后一队队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头戴八瓣铁盔的明军，队列齐整鱼贯而出。

    这时官军阵营里响起短促的喇叭声，接战的五百弓手转身向后退去。一千名长枪手迈步向前接应，两侧的马队也缓缓挪动，以防对方马队突袭这些弓手。

    一刻钟左右的工夫，近五千明军已经组成了一个弓手在前，刀盾手左右，长枪兵居后的整齐方阵，然后一队队骑兵奔出营寨，分成两队护住了步卒的侧翼。

    贼兵们刚刚排出一个两排各四百人队形的时候，官军已经来到约一百五十步左右了。

    卢象升开口道：“今日之战，我军人人奋勇争先，大败流贼，斩杀无数！本官已奏报朝廷，给各位叙功，也稍解我皇上之忧！

    “那中，俺这就派人去下令，管他卢阎王、马阎王，叫他们直接变阎王，哈哈哈！”

    两侧的将领顿时议论起来。

    贼兵前来攻打我大营，本官会依托营寨，以强弓硬弩挫其锐气，待敌气沮之时，大营会施放响炮，到时你我从四面同时发起冲锋，击溃贼兵步卒，让贼兵马队陷于乱兵之中！

    过天星眼见官军已进入射程，仍未停住脚步，立刻大声下令放箭，然后自己带着亲兵打马撤向一旁。

    卢象升骑在马上，看着流贼弓手乱糟糟的涌来，随即下令五百官军弓手向前应敌。

    片刻之后，出战的弓手退回大阵，受伤的被接回到营寨里治疗，这场小规模的弓手对射结束了。

    卢象升遂下令众将回营整备，加派夜不收四处搜寻戒备，三千骑兵半个时辰后出发，天雄军步卒则修检兵器，备好弓弩后原地休息，等候贼兵的到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又一次大胜！诸位切记，击溃贼兵后不要贪功。今天两败贼兵，料闯贼定会胆寒，必会退往大山之中休养，我军粮草也已不多，此战之后前往汝州也是无奈之举。

    况且贼寇人心不齐，各家绝不会将全部身家拿出来与我军拼命。

    杨茂功率先出列，拱手道：“督帅，流贼虽说人数数十倍于我，但其中战力强劲之辈也就是闯贼的万余精骑，其余大小数股贼寇手下的精锐并不多。

    贼兵弓手们纷纷张弓搭箭射向官军。

    “那俺回去闯王那边了，老韩，等会就看你的了！”说完，黄龙带着亲兵打马回转前阵，过天星自去安排人手集合队伍。

    黄龙二人在高迎祥几步外勒住马匹，过天星骂骂咧咧的道：“闯王，除了俺们自家的弓手，这些驴球子就没几个会开弓的，俺分派下去，找了半天才凑了一百多，加上俺们自家的，统共八百多个！

    他恼怒地喊道：“这个过天星搞的囊求子事！一斗谷，再去传俺的令！一刻钟后还木有弄好，俺使鞭子抽他！快去！”

    一众贼兵顿时被吓住了，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随后营地大门打开，一名明军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全身披挂整齐，率先策马出了营寨，身侧各有一骑跟随。

    黄龙马不停蹄，继续迎向赶过来的步卒队伍，在距最前面自家五千步卒几百步时才停住战马。

    高迎祥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俺早就探查过了，官军马队不过三四千骑，这回出来也就两千骑之数，为的是护住步卒，剩下的准是看俺们人多势大，怕一会打起来撤回营寨不便！

    贼兵要是来了，怎么打，俺听督帅分派就是！管他闯王、闯皇，在俺老祖的眼里就是一群等死的货！”

    贼兵射出四轮箭矢之后，官军来到距离七十步左右的距离。中箭失去战斗力的只有五十余人，这五十余人自动落在队伍最后面，其余的迅速移动，阵型依旧齐整。

    这些瓜怂弓手也没多带箭只，多的才带五根，少的两三根，俺也木办法咧！”

    之后我等前往汝州，将士们征战已久，需要好好休整一番，本官也要给皇上写奏折，禀明当前流贼日益势大的态势，请皇上加派粮饷，扩充兵源，以便早日剿灭贼寇，还大明百姓安居之所！”

    高迎祥点头道：“老弟说的有理！俺这就加派探马，四处查探，防备官军有啥鬼花样！”

    说完，挑衅般冲着杨茂功昂起头斜视着他，杨茂功把脸转向一边，假装没看到他一般，祖宽得意的哼了一声，回到队列。

    中箭的几个官军咬牙忍着，照旧向前行进。

    二人领命，过天星等弓手队伍来到近前后，带着几个亲兵开始整顿阵型。几个人手拿马鞭，口中叫骂着，马鞭抽打着，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把八百余弓手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阵。

    黄龙笑嘻嘻接着道：“前面就是卢阎王的营寨了，闯王叫俺来和你说一声，停下整队，把各家的弓手招呼起来顶到最前面去。俺们老营的步卒打头阵，最后是各家的步卒跟上。闯王的心思俺懂得，想让咱们的儿郎们打个好仗，给那些投过来的瓜怂们看看咱们的威风！”

    第一轮八百余只箭矢，只有三分之一落到官军队伍里，大部分被官军的铁盔弹开，少数箭矢落在身上，也无法穿透里面镶着铁片的鸳鸯战袄。只有几个倒霉鬼被射中手臂，但也入肉不深。

    他心里本就瞧不起文官，随着天下纷乱有愈趋愈烈之势，手里有刀子的武夫的地位逐渐压过了文官，但现在毕竟还是朱家的天下，辽东诸将世受皇恩，还没胆子公然蔑视朝廷的权威。

    铁箭向上动能失去，在箭头重量的带动下一拐头，猛地向地面扑来。

    高迎祥回头望去，自家的队伍还在混乱之中。

    随着一声声惨嚎，三棱箭头狠狠的扎在贼兵们的头肩上。

    各个贼寇首领纷纷叫嚷附和。

    高迎祥转头吩咐几句，一斗谷黄龙兜转马头，带着几个亲兵向后方的贼兵方向驰去。路过骑兵队伍时，黄龙高声呼喝几句，三千骑兵分作两队，打马跑向两边，一边给后面的步卒让路。

    “呸！你个瓜怂，你要稀罕俺，俺不如去死了！”过天星笑骂道。

    此时已近未时，高迎祥眼见如此情形，也是皱眉不已，但这些并非他的部下，他无权去管束别人的兵将。

    对面贼兵弓手眼见官军迎面而来，很多人不禁慌乱起来。有的贼兵扭头就想跑，有的惊慌大叫，有的开弓就射。

    张献忠心中不屑，面上带笑道：“俺亲自去挑人出战，选的都是精强的汉子，所以来晚了一会，闯王别怪罪俺就好！”

    没想到进入中原后的第一仗就大获全胜，更没想到卢象升身为朝廷重臣，一个文官，居然冲阵在前，这一点也让祖宽敬佩不已，所以他在卢象升面前收敛很多。

    高迎祥等人勒住战马，一只手朝上一举，身边的亲兵吹响号角，三千余骑纷纷停住，后面千余步外的数万贼兵喧嚣叫嚷着赶了上来。

    说到这里，卢象升停顿了一下，收敛笑容后接着开口：“祖将军，你拿出两千骑兵，李将军，你部派出一千骑，三千骑兵以一千为一队，分别迂回至贼兵两侧以及后方。

    随即双腿轻轻一磕马腹，坐骑当先碎步前行，贼寇首领们骑马紧紧跟随，然后是三千马队启动，后面数万名步卒在各自将领的呼喝声中，乱糟糟的朝着明军营地行去。

    张献忠回道：“闯王说的也是，但还是要小心些为好！卢阎王名声在外，不是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