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自绸缪

    几分钟之后，冈波斯骑士出现在楼下的大厅里。

    对于这三个人来说，要不就是挤掉冈波斯，成为这座港口的巨头之一，要不就是混日子，有机会的话就捞点好处。

    这一下摔得很重。

    像这样大宗的交易，如果一直都是从这里往那边卖，迟早会做不下去。撒拉森人绝对不会允许那么多金币往这边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外一种商品平衡，而纸绝对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箱子里面全都是纸，叠的整整齐齐，雪白的纸。这些纸全都残损了，至少有一个角被烧掉。

    “不要往这边过来，要不然的话，别怪我们手里的十字弓不客气。”

    一个佣兵高声喊道。

    “这船不错，够结实，居然被射了这么多洞都没事。”

    劲急的弩矢瞬间穿透盾牌，然后一连穿过五个人，有两个人当场就死了，另外三个人一时之间还死不了，只能用手捂着喷涌的血水，惨叫着，哀嚎着。

    造船师傅并不是完全假装，他也看到船上被弩炮穿透和着火的部位，正是那三层木板的船体让他说出刚才这番话。

    在阿萨克斯，他是五巨头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除了马文之外最有钱的人，他不能允许这些外来者比他更加有钱。

    从船上下来的是梅特洛，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船员，他们抬着一只烧焦的箱子上了码头，码头上立刻有人跑过去，梅特洛在阿萨克斯港是名人。

    “看你给我惹的好事！”

    “五百？你当这是普通的麻纸么？仔细看看那个光泽，看看它们有多白，看看它们的质地有多么细腻，这绝对是最上等的纸。通常是卖给教会制作抄经纸的。”

    子爵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个消息十分满意，如果东西不多的话，就没有动手的价值了。

    贝尔兰多斯并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在房间里面来回走动着，最后走到窗台边眺望着码头。

    冈波斯的双眼瞪得溜圆，他知道这个家伙来是想干什么，不是想拖他下水，就是打算拖延时间，多耽误一分钟，那艘船就多一分钟沉没的可能。

    “快，有人下来了，好像还抬着什么东西下来。”

    “如果这一船的货出了事。会不会让他们破产？”

    “你说有什么地方能修？别离的太远，我不可能撑着这样一条破船千里迢迢赶去只是为了修船。”

    “三层木板的船体……”

    造船师傅离开后，他径直回到船厂，打发一批船工去梅特洛那里，转身他从船厂的后门溜出，飞快地朝着子爵府跑去。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拖着他们，修船也是要时间的。”

    像这种港口城市，全都靠贸易维持繁荣，所以这里的人对权势和地位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反倒是对有钱的富商、大商行的掌柜这类人更加在意，而梅特洛和所属玫瑰十字商行绝对是其中翘楚，自然受到这里人的关注。

    那座高台是用来安装吊钩的，有些重货物需要靠吊钩才能运上船，所以每座码头必然都会有这样的东西。

    从这里的窗户可以看到码头，他已经看到那艘船，大致推算出它的运载量，然后又大致推算出这么多纸的价格，而细白砂糖在撒拉森人那边的卖价他也知道，稍微推算下，就可以得出刚才的结果。

    弩矢命中，可惜没有传出惨叫的声音，只听到‘夺夺’的声响。

    虽然是上层之间的争斗，但是到了现在，已经把两边的人全都卷进去。

    这就是佣兵和士兵不同的地方，佣兵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他们感觉到危险就会做出反应，士兵却要考虑到万一弄错了，事后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只见一个佣兵从甲板上拎起一个包袱，猛地甩出去，另外一个佣兵则扔出两只陶罐，紧接着抄起火把，点燃之后，猛地擲出。

    “你居然叫他们去威娜？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知道纷争由来的他，甚至觉得是路克他们带来麻烦，当初这帮人如果不来阿萨克斯港的话，根本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同样的，他们反应也很快，手段也多。

    这样的话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虽然撒拉森海盗确实会深入附近的海域，但那都是小批的海盗，根本不可能侵入陆地，更别说是进攻这样防御森严的港口了，但是上面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用不着考虑是否合理。

    不过那句“外乡人”却让冈波斯停了下来，他一直不插手两边的纷争，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路克他们是外乡人。

    他很清楚，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自己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座房子，但是答应的话，同样也必死无疑，这位子爵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这一次造船师傅回答得很快：“绝对没错，我看到他们一张张翻查，被燻黑的纸全都被挑出来。”

    码头上响起一片滚珠落地的‘哒哒’轻响，紧接着又传来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刚才扔出去的那个包袱里全都是木头珠子，后面的陶罐里面则装着满满的火油。

    不过那三个军士长倒是各有想法。

    造船师傅这一次倒挺爽快。

    贝尔兰多斯点了点头，之前路克他们的一次次退让，确实让他产生一丝错觉。

    “船舱里好像全都是这样的箱子。”

    “这样一箱子纸大概值五百格罗索银币吧？”

    “这一船货要多少钱啊？”

    贝尔兰多斯很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他的脸上露出笑容，不过，笑容很快就又收敛起来。

    “不过，那艘船上有弩炮。”

    果然，子爵的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除了失望还有愤怒，本来打算用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等到保罗动手之后，您或许还可以藉这个机会和冈波斯摊牌。他虽然一直在我们和马文之间保持中立，但是对那些外乡人却没什么好感。”

    船上的那些顿时警醒起来，他们迅速拎起十字弓，把弩矢压进发射槽里。远处的追逐声愈来愈近，长长的一串火把直奔这边而来，跑在最前面的人倒是没有拿火把。

    这一连串变故如此迅速，从后面紧追而来的治安队员，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那个人退出门，穿黑衣服的人才叹息一声说道：“破产恐怕很难，就算那艘船上装的全都是这种纸张，最多也只抵得上两船白糖。”

    穿黑衣服的人说道，他的想法正是当初尼斯预料到的结果。

    玫瑰十字商行的那艘船，此刻静静停泊在码头边，船尾挂着一盏灯，隐约能够照亮四周，几个佣兵百无聊赖地靠在船舷边，他们身旁全都斜靠着十字弓，十字弓的弓弦已经拉开，只是弩矢没有扣上。

    这虽然是一句问语，实际上他并不需要知道答案，他只是点出其中的关键。

    此刻整个大厅里除了这两个人，在子爵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撒拉森人四处购买砂糖送到这里来，一个月之后又一船船地往外运，没多久东边就传来消息，现在有卖一种颗粒非常细、颜色非常白、甜度也高的细白砂糖，甚至有人从撒拉森人那里进货，进价高得离谱，但是卖得很好。

    他如果真的把那艘船点着了，那艘船的船主肯定不会放过他，甚至连他的家人也一样不会放过，而这位子爵绝对不可能救他，十之八九还会杀他灭口。

    治安队本来就是一帮杂碎，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尤其是那些在最前面举着盾牌的家伙，只要一想到如果再来一下，他们肯定是最先被射中的对象，立刻扔掉盾牌，拔腿就跑。没了这些举盾牌的人，后面那些十字弓手顿时慌乱起来，他们原本就害怕被射杀，现在连盾牌手都逃了，更是纷纷散去。

    贝尔兰多斯发出一阵轻笑，那声音就像是夜猫子叫。

    等到火把一扔下来，那些火油顿时被点燃，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们满地打滚想要把火扑灭，但是愈滚，火就烧得愈旺。

    黑衣人就等着这句话，他的职责就是出谋划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

    今天的军士长是保罗，对于这个家伙，他实在太熟悉了，保罗属于那种有奶便是娘的角色，为了钱可以干任何事。

    至于船上的人同样也没闲着，那些佣兵分成两班，负责守卫工作，正如贝尔兰多斯身边的智囊所说，搭板被抽掉了，这样一来，想要上船可没那么容易，码头上还放了两个人站岗，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全都会被赶开。

    “这恐怕没用吧？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们没本事修那艘船，只能削一块橡木板敲进去，把窟窿堵上，四周用沥青封住，除此之外就是更换船帆和一部分桅杆了。”

    那个造船师傅如释重负，几乎是爬着出了子爵府，一出大门，立刻飞也似地朝着家里跑，他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叫上老婆孩子，然后收拾东西走人，这里再也不能待了。

    这声叫喊点醒了茫然中的治安队。

    “你们修船的时候，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点燃了，又偏偏扑不灭？”

    这些侍从拿来铠甲，长剑和头盔，有一个侍从则跑去马厩牵马。

    贝尔兰多斯有这个自信，他手下那些人对于干偷鸡摸狗的事全都非常内行。

    梅特洛始终跟在旁边，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全被他看在眼里，梅特洛的脸上没显露出丝毫表情，心里却高兴极了。

    一枝枝火矢钉在船上，治安队有备而来，十字弓的数量远比梅特洛这边要多，一时之间压得船上的佣兵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贝尔兰多斯走到门口，随便叫了一个人过来，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半个小时后，造船师傅来了。

    一个身手灵活的治安队员立刻爬上去，过了一会儿后他悄悄地溜了下来。

    造船师傅为难地思索了半天，最后不得不说：“您这船我们没办法修，必须把破洞周围的三层木板全都拆开，然后交错填补，我们虽然能够补上，但是没办法保证不会渗水进来，恐怕过不了一、两年损坏的地方就会因为进水而烂掉。”

    “发射。”

    “万一对方有所提防呢？他们只需要抽掉搭板，然后船舷旁站两个人，手里拿着十字弓，我们的人敢往上闯吗？”

    从这里只能够看到那艘船的身影，却看不到上面的东西。不过他已经从手下的人那里知道，这艘船上的弩炮数量确实很多，不过大部分都已经坏了。更何况，弩炮这玩意儿平时不会上紧弓弦，想要发射的话，远比十字弓麻烦的多。

    码头上巡逻的治安队成员远远的看着，这是子爵交给他们的任务：“真可怜，居然遇上了海盗。”

    再说玫瑰十字商行和他已经结下深仇，随时都防备着他，那帮人又十分谨慎，当初建造作坊的时候，就把作坊造得如同要塞一样，他的人根本混不进去，连收买对方的人都做不到。

    这个人迟疑了一下，故意让贝尔兰多斯子爵感到焦虑，过了十几秒钟后，才继续说道：“他们现在正处在发展阶段，恐怕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我们斗个你死我活，上一次那个农夫的死，他们不就吃了个闷亏，不敢把事情闹大。还有这一次，皮亚斯特大人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一定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不也没有什么对策吗？”

    烧焦的箱子被扔在了地上，一个工人拿来撬棒，把箱子盖撬开。

    梅特洛故作沉思，片刻之后指了指船舷上的那些破洞：“我不可能这样过去吧？威娜虽然离这里不远，但是万一半路上遇到一阵风浪……”

    “把他赶开，我不想见他，也没时间和他罗嗦。”

    子爵的脸上满是笑意，他对那个人非常了解，那也是一个烂人，绝对不比他手下那些治安官好到哪里去，只要给钱，这个家伙什么事都可以干。

    尼斯会选择这个时间执行计划，除了有点凑巧之外，也确实借鉴了蛮族的经验。

    警钟声才刚响起，邻近码头的两座要塞就同时点燃火把，火光中映照出四门体积巨大的弩炮，此刻弩炮已经对准这个方向。

    “纸的用量大，他们又和教堂关系密切，不愁卖不出去，远比丝绸和陶瓷之类合适多了。”

    梅特洛问。

    随手取过椅子上放着的衣服和裤子，冈波斯迅速穿戴起来。

    一枝枝弩矢疾射而出，虽然是盲射，但这些人全都是老佣兵，在如此近的距离，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五发弩矢里面至少也能中一、两发。

    阿萨克斯有两座船厂，但是只能修船和造一些小船，所以与其说是造船师傅，不如说是修船师傅。

    他说的那玩意儿，当然是指安装在码头旁边两座要塞上的弩炮。

    “你下去吧。”

    “只要动作够快就可以了，我的人绝对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占领这艘船，到时候那些弩炮还有什么用处？”

    “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修好？”

    这位子爵是条疯狗，而他最担心的是和他同样类型的人。

    这个人上船之后东看看，西摸摸，还让船上的人把那些箱子搬来搬去。

    “那勉强够了。”

    “看来必须使用那玩意儿了。”

    子爵原本没有想到这些，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有道理。

    当年蛮族总是喜欢在这个时节从海面上发起突袭，因为风是迎面而来，划桨的声音传得不太远，同样也是因为他们一旦突袭受挫，只要跳上船扯起船帆，风就会把他们迅速带离岸边，一到海上，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刚才在远处看热闹的治安队员立刻竖起耳朵，其中一个人打了个手势，朝着旁边的一座高台指了指。

    贝尔兰多斯早已闯进来，看门的人根本不敢挡，也挡不住，在阿德蒙特，谁都知道这是一条疯狗，是一条毒蛇。

    “你给个主意吧。”

    “可惜、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子爵没好气地敲着那个造船师傅的脑袋，他恨不得把这东西撬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他现在说的倒是真话，如果修一般的船，只要有哪里坏了，整块木板换掉就可以了，虽然累一些，修起来倒也容易，这艘船却不是这样。

    梅特洛问道。

    为了引导贝尔兰多斯上钩，他们可以说是不惜代价，除了水、食物和那些弩炮占掉的空间，其他舱室都装得满满的。

    刚才还在一片黑暗之中，要塞上的士兵就已经调整好弩炮的角度，虽然码头上很暗，根本就看不到船只的踪影，但是船尾那盏灯却暴露了船的位置。

    快步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朝码头上看了一眼，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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