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执子之手（九）

    饭吃到一半，师母去下汤圆，端了出来。洁白的汤圆，漂浮在泛着晶莹奶色的汤汁之中，上面再撒一层桂花，食物香气混合着花香，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周末的晚上，她跟着向星北, 带了一束鲜花, 两人一起到了孙教授的家。

    她并没看他，只是对着手机那头的人，缓缓地说道。

    甄朱睫毛微微一颤，慢慢扭头。

    甄朱本就爱甜食，只是和向星北做的红烧肉一样，平时绝不敢多吃。

    女声到了最后，一遍遍地，不停地反复吟唱着“Unbreak my heart”的旋律，在这仿佛穿透了灵魂的华丽而温厚的歌声里，甄朱那只再次安静搁垂在腿边的左手，被从身畔伸过来的一只右手，轻轻地握住了。

    “师母，我帮你打下手。”甄朱跟进厨房。

    “e bad bring back my smile，”

    他准确地停车入库，嘎吱一声踩下了刹车，轮胎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短促声音，他下车，再次紧紧握着她的手，带她进了电梯，从电梯里出来，踏进玄关，甚至还来不及等她打开门，他就将她的身子压在了门上，低头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师母把花插在花瓶里，赶孙教授和向星北去了书房，自己招呼甄朱：“朱朱，你来了真好，我跟你孙老师有两三年没见着你的面了吧？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你几眼。星北之前过来，也没带你，虽说知道你忙，他还是被我好一顿埋怨。总算这回你们俩来齐了，你快坐，师母饭已经做好了，就剩个汤圆，包好马上就能吃了。”

    汤圆很快包完等着下锅，师母去喊一钻进书房就出不来的两师生，四人围坐下来，向星北和孙教授谈工作，甄朱就和师母说生活里的闲话，餐桌边不时发出笑声，时光仿佛倒流回了从前。

    因为许久没来了, 向星北按着门铃的时候, 甄朱忽然竟有点情怯之感。

    孙教授正中下怀，不等吃完饭，坐在饭桌边就开始给自己的得意弟子上起了课。

    他踩下了油门，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声音顿了一下，急忙又说：“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Bring back those nights when i held you biside me，”

    她想了下，说道：“程总，我暂时不出国了。学校那边我自己会联系的，另定入学时间。涉及工作室，如果有余下的事项，你可以和方鹃联系。”

    师母埋怨了一句：“这老头子，教了一辈子的书，还没教够啊，星北来吃个饭都不放过。朱朱，别管他们了，你多吃点，看你这瘦的……”

    其实她倒没有不悦，从前的流产经历，虽然曾经令她一度彻底心灰，但毕竟，也过去了那么久。只是突然间这么提及孩子的话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而已，被他这样接去了话题，慢慢地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师母，晚上已经吃了好多了。”

    甄朱朝她和孙教授恭恭敬敬地鞠躬，各叫一声，送上鲜花，师母接过了，深深地闻了一口，高兴地说道：“好久没人给我送花了，真香！还是朱朱好，我要赶紧插起来！”

    “行！下回你看我还买不买，带了钱我也不吭声！”

    汽车飞快地穿行在天河般闪烁着灯火星光的街道里，和身边的车灯交汇，错过，相背，穿过了半个城市，游鱼般，回到了两人的起点。

    甄朱忍不住笑，刚开始在门外的那种拘束感立刻就消失了。

    孙教授是向星北所攻专业的泰斗, 快退休的年龄了，现在依然亲自带研究所里的博士生, 总师级的人物，却还住在早年分配下来的院士老楼里，家中最值钱的财产，就是满墙的书籍, 向星北是他最喜欢的得意弟子, 这几年向星北埋头于基地，虽然离开了研究所，但两人一直保持联系。甄朱和向星北恋爱结婚的头几年里, 时常跟着他一起去孙教授家，夫妻俩很喜欢甄朱, 只是这几年, 因为和向星北夫妻关系日渐疏远，她已经很久没登门了。

    向星北拿起了甄朱的小碗，用汤勺给她盛了小半碗，放到了她的面前，低声道：“小心烫。”

    ……

    他一顿，慢慢地转过脸。

    师母笑了：“巧了！才第一口，就被你吃到了！我们老家那边有个风俗，家里要是有个年轻小媳妇，包汤圆就特意往馅里加一整颗的花生，一起煮了，小媳妇要正好吃到，那就是快要有喜的好兆头。”

    这些天，从向星北回来后，她每天困了去睡，醒来去吃，生活步调骤然放缓，“蓬莱宫中日月长”，什么都不用想，几乎忘了原本定好的要出国的事了。

    身边的男人，单手开着车，视线平视着前方，神色凝重而专注，但他那只原本应该握住方向盘的右手却离开了应该在的位置，改而握着她的左手，掌心和掌心相贴，肌肤厮磨间，五指渐渐相扣，最后紧紧地扣在了一起，再也没有放开她。

    甄朱一愣，很快想起来他的所指，忍不住嗤的轻笑了一声，点头：“好了，我知道。开车吧。”

    那头沉默了下，问：“甄朱，你和向星北……是怎么回事？他那天晚上带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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