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我已经说完了，信不信由你。”

    “你用不着这样一惊一乍。”唐夫人劝道。

    唐天远有些低落。不过转念一想，他娘才见音音第一面，能够松口答应纳妾，说明并不十分反感音音，这个，至少算个好兆头吧？

    “别说了。”唐天远打断她，嘴唇微微发抖。

    唐夫人瞪了他一眼，“胡闹！”她儿子从前可从来不说这种混话，都是在这个破地方待的，整天对着一些四不着六的人，近墨者黑。

    “……”唐夫人快不认识她儿子了。不要脸、什么话都敢说，为了讨好人，完全置节操于不顾，这这这……

    这话让唐夫人心中舒坦了不少，连那涩茶都不觉得难喝了，她喝了口茶，看到糖糖还在吃肉干，纠结地感叹，“这到底是猫还是狗啊？”

    唐夫人哼了一声，“是不是在你眼里，她放个屁都是香的？”

    用过午饭，唐天远告诉他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唐天远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突然听闻外面一阵轻微的响动，他沉声道，“谁？！”说着开门看，并无什么人影。

    谭铃音答了些话，看到唐夫人神态有些疲惫，她便说道，“夫人，我还有些文书待整理，这就失陪了。”

    唐天远听出来母亲虽然语气严厉，其实并未怎么生气。他抬头，笑着与她唠了几句家常，问家里的情况，问他爹的近况。

    唐天远正在用肉干儿逗糖糖，香瓜经过他身边时，他冷不防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

    唐夫人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不怪她胡思乱想，主要是儿子变化太大了，且这种变化的方向太让人始料未及。要说他变得稳重了，冷静了，务实了……等等，都可以解释是因为在实缺上待着锻炼出来的，可他竟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是猫和狗生出来的。”

    谭铃音款款站起身向她福了福身，退了几步离开，肩背挺直，走得不紧不慢，落落大方。

    不是说有多好，只是远远比她理解中的那个小贱人要好。这就造成了一种强烈的心理反差，以至于唐夫人竟然不太好意思贬低她了。

    嗯，他这回又发扬作风把自己住的正房腾了出来。

    唐天远嘿嘿笑道，“大半年了，好容易见到娘一面，恨不得时时刻刻见到。”

    不过，时间可以消除怨恨，但消除不了心理阴影。唐天远不想回忆这种事，不想提它，更不愿碰丫鬟——这会使他极度不舒服。

    唐夫人听罢他的安排，说道，“做什么这样抠唆，你衙门里还缺房子吗，要我和你挤一处？”

    唐天远有些赧，“谭师爷怎么样，你方才也见到她了。”唐天远知道，他娘方才说的话做的事，只怕多一半都是对谭铃音的考验，只不过谭铃音自己察觉不出来罢了。不过他相信他们家音音。

    不过唐天远虽然老大不小，但并未成家，与她亲娘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算坏规矩。

    唐天远低下头，“都多少年了，何必再提。”要说怨，他当时多少还是怨一些吧，好歹是条人命，又是他喜爱的丫头。但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丫头一直怨这么多年，说句残忍的，奴才的命不值几个钱，不可能影响他们母子间的情分。

    想了想，唐夫人答道，“模样不错，你若想收她，我不拦你。”

    “哪里，娘无论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我好。”

    总之，变得会哄人了。

    唐夫人像是没听到一般，缓缓说道，“荔枝说，你喜欢漂亮的手和脚。”

    唐夫人让丫鬟婆子们都下去了，留她和儿子单独说话。

    来之前，她把谭铃音假想成一个无敌难缠的小贱人。她是唐家主母，什么玩意儿没见过？她最会收拾小贱人了。

    就算可以这样解释，依然令人难以相信。男人会哄女人，要么是天生的风流种子，要么是在女人堆里混久了练出来了。她儿子活到二十二岁，在哄女人这方面乏善可陈，怎么一到了此地，就突然开窍了？认真说来，铜陵的女子总体上肯定不如京城的女子漂亮。

    难道是因为那个谭铃音？

    “你这些年连丫鬟们的手指头都不愿意碰一下，是不是还在恨我处死了荔枝。”

    唐天远看着她娉婷的背影，心想，还挺会装的。

    现在让她回去找它是不可能的了，反正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它在那里吃肉干吃得欢着呢。

    自然，也不可能夸她。她的出身、她逃婚以及在男人堆里厮混的壮举，她和自家儿子的私情……这些使人无论如何夸不出口。

    “现在我要问你，你多年不近女色，现在突然看上了谭铃音，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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