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失足落水

    如厕的时候，有东厂番子站在门口；睡觉的时候，有东厂番子守在墙根；不管是干啥，总有东厂番子跟在身边，这种感觉，让张溥真得感觉像被看押了一样。

    “吴贤弟，你身体如何了？”张溥跨进门槛的同时，就用担心地语气问道。

    不过姜冬就在他身边，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装出义愤填膺的那种神情，恨声说道：“为兄南下的时候，还没有查到凶手。你不知道，幸亏为兄命大，那一刀只是刺到了为兄腿上，又亏这位姜档头及时赶到，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只听这个答复，张溥没法确定吴昌时的落水，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他决定经过扬州府的时候，去看看他，探探他的口风。

    立刻，两名东厂番役，一左一右，就在他两边，随他一起出舱。

    “吴巡按失足落水，我家大人说了，让姜档头这边护好张巡按，千万不能出事了。”

    他们两人相处多年，互相之间肯定都是了解的。张溥虽然听到吴昌时这么说，可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觉得吴昌时的本意，肯定不可能如他表面话中所说的意思。只是，他没证据。

    也是因为这个所谓的行刺事件，让这些东厂番子对他看得非常严。表面的理由，就是防止他再遇刺。对此，张溥有苦心里知，也没法反对。总不能说，其实行刺的事情是假的，我根本没遇刺，你们不需要这么贴身的保护！

    他身边的姜冬听了，也是神情关注，盯着吴昌时。要是这厮和张溥一般，真是不想整治那些贪官污吏，而故意这么做的话，还真是够狠，和张溥有得一拼了。

    比如，使用的牲畜，突然拉稀，会耽搁行程吧！或者驿站所能给出来的牲畜，不是老弱就是病，会耽搁行程吧！凡此种种，以前张溥从未遇到过的问题，这一次出京，看似偶然的情况，全被他遇到了。哪怕他是钦差，身边有东厂番役，可这种情况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么想着，张溥便想出舱，以便搞清楚这个事情。

    张溥盯着他，从刚才的一席对话中，他还是没法判断出来，这厮到底是不是故意失足落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不管怎么样，吴昌时如今这情况，肯定是没法继续办差了！这也就是说，皇上所交代的事情，他张溥要先去做了。

    张溥不解其意，不过还是如实点头道：“嗯！”

    张溥虽然没有听出什么破绽，可心中却不为所动，看着他好了，便假装佩服地说道：“贤弟还真是有心了，才情无双，这个为兄也是知道的，不知道贤弟可得到什么佳作了？为兄相信，要是皇上知道了，也会非常欣赏的。”

    一想到这，张溥心中不由得感觉有点棘手，真要这样的话，自己就没有任何前例可参考，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有姜冬在身边，张溥又不能回避，也没法说谎，但又不能全部都说实话，顿时让他感觉到非常吃力，心中就恨不得吴昌时立刻去死！

    事实上，人还未见到，就先听到了他的咳嗽声。他们能分辨出来，这是真咳，不是装出来的。

    姜冬听了，便立刻交代手下护卫好张溥，而后，他让船往岸边靠去的同时大声喊道：“有何事情，不妨直言！”

    张溥正想着这事呢，忽然就听到岸边有急促地马蹄声传来，而后一个声音大声喊着，好像说是锦衣卫，在问这边是不是自己的船队？

    张溥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自然见多了，能看出来，吴昌时病得不轻。不过这并没有打消他的怀疑。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这失足落水，就绝对是自己故意的了！

    他想到这里，都感觉身上好像更冷了一点。探出头去，想要看看河水的情况。却不料，他身边的两名东厂番役，也已经听到了对话，看他这样子，吓得一激灵，立刻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他，拖着他就往船中间站。

    吴昌时听了，露出一丝惭愧之色道：“唉，别提了，还没想到好句子，就没想到船遇到了激流，一晃之下没有防备，就掉了下去。小弟差点连命都不保了，就算再有佳作也早已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心中不由得怒骂一声，不过表面上，却还是和张溥一般，尽是假惺惺，并没有露出来，只是遗憾地说道：“小弟还真想按张兄所说去做，只是可惜，小弟被这病折磨的，整天昏沉沉的，又哪来一点安心想事的时候，咳咳咳……”

    对此，张溥心中其实一清二楚，这沿途的官绅在表达对他的不满。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一路而来，有很多地方官虽然明面上不敢对奉旨外出的巡按御史怎么样，可要想为难下他们，就不要太简单了。

    如果他办得顺利，那就说明那些江南官绅，其实还是畏惧国法，并不会有多抵触。如此一来，自己也能放心去做了！

    刚说到这里，他就又咳嗽了起来。侍女见了，连忙拿着一块手帕凑过去接痰。

    要真是这样也好，自己这边走慢一些，让吴昌时先动手去办事。

    核对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如此种种，要全凭自己随机应变了！

    “好像是诗兴大发，站到船头去吟诗作赋，然后船突然摇晃了几下，吴巡按便掉了下去。”那名锦衣卫看到船靠到岸边来了，便不再大着嗓门喊话，用正常的声音说道，“船工说，这里刚好有激流，我家大人查了下，也确实水流比较急。当时，刚好又有风刮过。”

    按照皇帝的分配，这扬州府就是他张溥巡查的任务地。而吴昌时是还要往南，可他如今赖在这里，搞不好还真是想在这里看看自己如何办差！

    张溥心中有鬼，听到这话中隐隐带着的警告意味，下意识地不敢驳斥，只是回答道：“那有那么多失足落水，档头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