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花开又一季

田信繁默然。

    武田信丰来至李晓马前三间处停下，将兵器一丢，跪伏于李晓面前，言道：“师父，我向你请罪来了。”

    而武田信丰，望月信永此刻已成了阶下囚，当初厚待看重自己的武田信繁，眼下生死不知。

    土屋昌恒将手一挥，日月备的骑马武士，分出八骑来包围在武田信丰四周。

    “这场乱局，到了这一步，终于该结束了吧。”

    武田信繁愣了半响，言道：“以谋朝篡位者而论，做到阁下这一步，已是不错了。如此我不再过问了，哼，过问又有何意？”

    幕府大权皆已是操之在李家手中。

    而望月信永当时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只有当李晓讲起三国的故事时，脸上才会浮出一丝笑意。

    一辆惹人眼球的西式四轮马车停靠在，天龙寺的门口。

    “懦夫！”

    待李晓本人的李字旗印的一出现，武田信丰，小山田信茂二人皆是对视了一眼。

    李晓言道：“特来看望巢月大师。”

    天地无声，只余下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降！”

    “这怎么可能？”

    许久之后，武田信繁这才做完的功课，并没有往李晓这边瞧上一眼，收拾着面前的经书，淡淡地言道：“屋形公，来此拜访，所谓何事？”

    “降！”

    望月信永见李正的脸色，不由自嘲一笑，言道：“既随你们去吧，京都这场大梦，已是结束，武田菱要换成日月双纹的一日，我看来是看不到了。”

    说到这里，武田信繁神色森然言道：“以阁下野心与权谋而论，当然不会在此时，做出务虚名而处实祸的事情。”

    不待武田信丰开口，众足轻皆是纷纷将长枪抛在地上，目中皆是一阵茫然。

    李晓站起身来，望着梅花，言道：“巢月公乃是出世之人，佛家一切讲空，言及世间无善无恶，所行所为不过是虚无梦幻。费心行来之一切，最终皆是镜花水月。”

    “胡说，否则那你是否可以解释，为何我焚烧本能寺不过一夜，神冈备，蛇尾备怎么出现在这里？”望月信永双目圆瞪，狠狠地看着李正。

    只见望月信永，包着皮套子的双手一抹脸，将泪水拭去，对李正言道：“竟然连屋形公都来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败得是一踏涂地，此谋反之事，全是我一个人主意，兄长乃是我胁迫而来，但希望屋形公见以往的情分上，饶过他一命，可以吗？”

    京都，天龙寺。

    而见李正如此自信的反驳，倒是反而令他心底一凛。

    李晓见此一幕，亦心感悲痛，搂住武田信丰的肩膀，眼眶之中亦是通红。

    望月信永看去只见，山下近百名骑马武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一名身材高大，披着一身大氅的中年男子身边。

    李晓坦然言道：“不错，我是有这个意思，信道殿下亦决定将苗字从海野，改回武田，这是他个人决定，但是是否接替成为家督，还需本家之中家臣会商之后，才能最终定下。”

    马车车门打开，穿着一身狩衣的李晓下了马车。

    “屋形公？”

    “不用议了，信道这孩子不错，可以担当本家家督，事实之上眼下兄长的子孙，亦只有他这一系了。”武田信繁点点头言道。

    武田信繁言道：“皆是修行一场，只要内心能够禅定，无论是在甲斐，还是在京都，甚至头顶空无一瓦，皆是一样。”

    武田信繁突而笑起，言道：“好个李晓，差一点将我骗了。什么不肯改为苗字，不过是缓兵之计吧。”

    说吧李晓站起身来，走到武田信繁的门前，问道：“可以入内详谈吗？”

    武田军的铁炮足轻举起了排枪。

    “神冈备，蛇尾备，不是在加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寒风扑面，众人皆觉得一阵刺骨。

    “这样就是你既全自己忠义，又可以实现野心的方式吗？”

    李晓看向屋外几簇梅花，却在凝思。

    马蹄翻滚，踢动雪泥。

    钟声悠然。

    “人生不过是一场大梦，不知屋形公，突然有一日醒来之后，会不会发觉以往这一切都是在梦中，自己不过仍是在自己故乡的屋中，左右明国之人，早起耕田，晚归睡觉，到时候屋形公对于此作何之想呢？”

    武田信繁听李晓之言，摇了摇头，言道：“诡辩！诡辩！”

    “万物皆有其本性，佛家亦讲是明心见性，人生来要吃饭，就去吃饭，要喝水就要喝水，我既来此战国，逢此乱世，我所见若不为，不拔剑而起，乃是违背本心，即便真是一场梦境，那有如何。”

    大雪覆地，地上丢下尸体的就如此随意地掩埋在雪中。

    说到这里，李晓顿了顿，言道：“这天龙寺临济宗本山，又乃是京都五山之首，巢月公远离惠林寺在此修行，不知道可否习惯？”

    对此李晓置之一笑，不再去解释。

    李晓言道：“正如你说的花开又一季，那么花既知道自己要凋谢，难道就不去盛开了吗？”

    “举枪！”

    想到这里，李晓微微一笑，反问言道：“那么巢月公，若阁下真认为生平亦一场梦境，那么又为何喝水吃饭，一旦死了，不就可以从梦境之中醒来了吗？”

    而武藏军团，小山田军的足轻们，见了对方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一左一右包围而来，当下亦是再无战意。

    被围困的军势，见到望月信永下马降伏，小山田信茂又骑马走了，皆再亦无战意。

    望月信永看向李正，言道：“果真李家是别有居心在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李家默然视之，看我谋逆御馆大人，公方殿，自己却在暗中谋划一切，成就大功，还不受名义牵累，视我为叛逆。”

    李晓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了走廊边，默然等候。

    天正九年的新年，京都仍是在一场大雪之中渡过。

    小山田信茂见望月信永如此，怒叱一句，当下拔出太刀，言道：“随我撤退！”

    此外如德川，真田，佐竹，细川，京极和李家，现在是同气连枝，共同进退。

    望月信永听李正言道，已堵截了他的援兵，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武田信繁冷笑言道：“若一切是虚无，你去经纬又有何意义？”

    幕府三职七头之中，事实上已轮到李正一人说话的声音，至于武田宗家废或者不废，足利义昭是否在位担任幕府将军，对于大局已是全无影响。

    李字旗印下的李晓见之一笑，摆了摆手，言道：“务要多生枝节，只需擒住武田信丰，望月信永这二人即可，现今……现今这小山田信茂还能跑到哪去。”

    李正摇了摇头，言道：“望月殿下，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在这里，李晓将手一止，示意侧近不必跟从，自己一人独身走入了庭院之内。

    说到这里，武田信繁突然问道：“我记得你的孙儿亦乃是有本家血脉，以你的野心，为何不让他苗字为武田，以继承本家家督呢？”

    而毛利家一分为三，不复有与本家抗衡的实力，北条被削弱后，偏安于关东，亦不足有对幕府插手的力量。

    言罢，望月信永揭鞍下马，将盔甲刀剑都抛在一旁，双腿盘膝坐在马边的雪地里，而头深深地低下。

    武田信繁开口问道：“御馆大人的丧礼准备如何呢？”

    武田信繁抬起头，看向李晓言道：“屋形公不必多礼，请。”

    李晓一方的将士齐声言道。

    武田信繁听此满意地点点头，言道：“这就好，那么这么说来，御馆大人之后，就由信道殿下，来继承本家家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