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成长

    仿佛陷于某种虚幻的梦境，她的意识像是一缕似断非断的轻雾，感觉到头很晕，耳边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还夹带着一些其他的杂音。她试图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直到听到了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头脑才慢慢开始清醒过来。

    “我……”她夸张的皱起了眉，低低哼哼了两声，“师父，我忽然觉得好难受……头好晕……我看我得再睡一会……”

    “这条孔雀石项链是给你的。”他的神情一派云淡风轻。

    “在我们楼兰，孔雀石素来有避邪和摆脱坏运气的能力，所以经常被用来做成护身符。”他眨了眨眼，“不觉得这很适合你吗？那罗。”

    “师父……”努力了半天，她才挤出了这么两个字。

    伊斯达起身拿了一罐水又折了回来，顺手轻轻将她扶了起来，“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二弟也不小了，居然还那么胡闹。”

    “姐姐，其实这消息也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呴犁湖的弟弟且鞮侯不会甘心一直居于他的兄长之下，而且一个生性温和的单于也是绝对不适合生存在这种环境中。匈奴动荡不安，一方面来说对楼兰也是有利。只是，”却胡侯顿了顿，“且鞮侯的性格和他兄长完全是南辕北辙，好战凶狠，假使真是由他继任单于之位，从另一方面来说恐怕……”

    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年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子，

    他显然有一瞬间的怔忡，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你的这双眼睛的确和提古巫医有几分相似。”他顿了顿，神色复杂地问道，“那罗，难道这就是你进宫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马上送你出宫。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王宫的险恶，一不小心就会丢了你的小命。”

    “给我？”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手里的石头，显然是相当喜欢。毕竟是个孩子，看到漂亮的东西还是难以抵挡诱惑。

    毫无意外地，那罗再次病倒了。

    她的手指摩娑着那坚硬的石头表面，最深的心底却慢慢涌起了一层温柔。

    那罗随即转了转眼珠道，“师父，其实我学到这个程度也不是一无用处，至少将来你们去狩猎的时候带上我就有用武之地哦。”

    接下来没过多久，楼兰王很快就迎娶了两位新王妃。匈奴新任的呴犁湖单于生性并不好战，再加上天灾连连，匈奴暂时也无意与汉朝正面为敌。而汉朝自漠北大战后也是元气大伤，更是无力再战，所以这一段时期西域各国表面上看倒还算平静。王庭的国事家事已令呴犁湖单于焦头烂额，他根本就无暇来理会远嫁楼兰的达娜王妃了。

    “他也只见过你几面而已，更何况你不过是个孩子，又能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伊斯达顿了顿，“今早曲池告诉我说你彻夜未归，又有其他宫人说曾在达娜王妃那里见过你，我这才找了过来。幸好还没出什么事。”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了那些伤痕，一丝心疼在眼底稍纵即逝，声音也柔软了许多，“那罗，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

    这是繁华的楼兰王国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急病？”王后皱了皱眉，“听说呴犁湖单于素来身体强健，怎么会忽然得了急病，这其中必定有诈。”

    那罗只觉触手冰冷，低头一看，原来那是一枚纹理极为细腻的孔雀石。蓝绿色的表面上还有深绿色的云带状花纹，在光线照射下恍若流云飞舞，比最绚丽的孔雀尾羽还要迷人，美得毫无暇疵。一条同色丝绳穿过了衬着石头的黑玛瑙底座，将它串成了一条可以佩戴的项链。

    少年揉了揉自己的嘴角，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唉，想不到我伊斯达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那罗啊，这样吧，我看接下来你就——”

    只要见到他的笑容，周围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少年敏锐的捕捉到了王妃的异常反应，试探的问道，“只是不知这新单于……”

    至少，现在可以。

    “日久见人心。什么人是真情，什么人是假意，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王妃说完这些话不再出声，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某一个地方，似乎沉浸在了某段怅然回忆之中。

    窗外又下起了雨，冰冷的雨丝随着凉风吹进了房间，飘落在她的脸上。

    达娜王妃看完了羊皮纸上所写的内容，顺手将它丢入了燃烧的炭盘之内，不动声色道，“看来，我们匈奴很快就要有位新单于了。”

    王后轻叹了一口气，“可惜陛下居安不思危，认为只要依附匈奴就能换得安全。如今他又沉迷于女色，这样下去……”说着她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须达，现在匈奴换了新的单于，你说那达娜王妃是否会有翻身的机会？”

    “到了那里我只要一吹筚篥，这树上的鸟儿还不像下雨一样掉下来？别说鸟儿了，就连狮子老虎都抵挡不住我的魔音贯耳呢。”

    与此同时，前来探望王后的却胡侯也将刚刚得到的一个惊人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姐姐。

    “诶？”看到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伊斯达的眼中飞快掠过了一丝笑意。

    “话又说回来，你跑到那棵树上又是为了什么？阿宝不过只是个借口吧。”他感到心里有点不舒服，于是装做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

    他轻轻哦了一声，“是因为好奇？”

    这是否是佛祖给予她的最后安慰呢？

    而是可以值得信赖的人。

    “小青？”他微微挑了挑眉。

    听到她的这句话，安归心中已是了然。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少年端茶轻笑，冰绿色的眼眸深处微光流转，“或许这对于王妃您来说不是一件坏事。信上有说谁可能成为新任单于吗？”

    睁开眼睛的一瞬，映入眼帘的是伊斯达那神色温和的面容。她很想给对方一个笑容，但唇边的肌肉却是僵硬的扯不开。

    那罗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提古巫医，就是我爹。”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如晦的沉默之中，两人的思绪也好像那焦烬的灰屑，随着轻风不知飘到了何处。

    伊斯达不禁哑然失笑，“看看，怎么会有人讨厌你这样懂事的孩子呢？”他的语调里带了某种揶揄的意味。谁知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那罗的神色似乎变得黯淡下来。那双充满稚气的琉璃色眼眸内隐隐浮起几缕幽光，竟是——那样的伤感。

    “暂时应该还不会。我倒不是担心他对我楼兰不利，而是一旦他对汉朝发动攻击，就不得不迫使我们楼兰也与汉朝为敌。目前西域各国这种暂时平静的局面就会很快被打破。”却胡侯的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只怕我小小楼兰到时夹在汉匈中间左右为难，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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