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棋子与结局

    吴王看着他许久，忽然摆手，“我虽败了，但你以为谢天海就会放过你？身世我自当告诉你，只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听听他的来历。”

    有些事越不希望看到，它就来得越快。正月初九，夜，京城攻破，前神武将军吕复率将士出城，迎九王爷谢天海回京。

    眼睛看着温海。

    先皇微服出宫，喜欢上一民间女子，将她带回宫内，封为敬妃。可惜君恩最难长久．敬妃怀孕不能侍奉，先皇又迷上了新入宫的眉妃，敬妃自然就被冷落一下来。

    叶夜心道：“二十六年前，父王并无妃妾产子，何况我曾推算过，父王命中只二子，我却又是何人？亲生父母是谁，现在何处？”

    西南三郡兵力，从此皆可调用。

    偌大的宫城内，竟然看不到几个人，廊上灯笼不知是谁燃起的，宫娥太监们都各自躲了去，这便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心知皇后嫉妒怀恨，恐难逃其毒手，敬妃能在深宫活下来，也绝非等闲之辈，她早已在皇后身边安放心腹，得知皇后亦有孕后，护子心切，终于策划了这起掉包计。分娩当夜，敬妃力竭而亡。

    吴王的话是真是假，已经很明显，众人神色占怪，谁会相信一个女人的保证，凭着一番自欺欺人的话？

    温海一笑，对面的人也一笑。

    温海点头。

    温海并不在意，率先踏人殿内，“久未谋面，王叔安好？”

    温海道：“人人都知道母妃来自民间，却没人知道，她本是正元会会主之女。分娩时异香满屋，正是辰时，她心知我命数有异，因恐天师卜知，招来大祸，不顾分娩之劳，强以秘术替我掩饰命相，将生辰瞒报为巳时，终是心力交瘁而亡。所幸当时父皇宠爱眉妃，除了几个贴身宫女与医女稳婆，无人得见。”

    无人敢下令放箭，也无人敢下令撤离。

    地理先生不通地理，十王爷变作九王爷，而她，促成了这场角逐中最终的胜利者。

    温海不在意，待那笑声弱了，才接着道：“幼时王叔还曾抱过侄儿，一别多年，今日见王叔身体康健，侄儿十分欣慰。”

    叶夜心笑了，“知道。”

    叶夜心停住脚步，随手自腰间解下件东西，“此物草民留着无用，原打算靠它探知身世，谁知吴王爷糊涂，记不得什么，不如送与九王爷。”

    地理先生摇身变作王爷，寻常的女子竟阴差阳错卷人到整件事当中，身边人个个都戴着面具，那些亲近爱护，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白晓碧朝他的手瞥了眼，见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叶公子今晚也要进宫去见你爹？”

    臣子们已经明确地表示了选择，白晓碧惊恐，仿佛事不关己，既不催促，也不阻止。

    弄不清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吕复惊疑。

    众人面色发白。

    白晓碧用力甩开那手，声音却冰冷，“谁是小丫头？你以为我为了什么，不过是看你落得这步田地有我的缘故，内疚罢了，将来谁也不欠谁的一”

    沈青道：“或许有人会信，信必生乱。”

    时间几乎静止了。

    “且慢！”叶夜心忽然制止侍卫，上前几步，“敢问父王，七娥现在何处？我究竟是谁？”吴王回神，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没有人说话，不知何时，殿内已涌进数名一兵丁，手持劲弩，齐齐对准那人，更别说殿内这么多高手，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

    叶夜心微朝她侧身，“你可是后悔了？”

    温海不理她，“南郡王为助吴王谋反，行走江湖，以堪舆之术害人性命，范相与镇国公之事皆是郡王所为，其心歹毒，该当何罪？”

    吴王冷笑，“我却低估了你，想不到你也在暗中打主意，若非那贱人偷了解药给你，何至坏我大事！”

    无论如何，历时两年的战乱终于结束了，从此天下一统。

    俊美的脸上微露愕然之色，他显然也听得呆了。

    沈青先回神，上前厉声喝道：“大胆谢哲，以亲生儿子冒充十王爷，其罪当诛！”

    温海依旧只着素服，在众人簇拥下缓步前行。

    白晓碧道：“与准同生共死？他救过我的命，求王爷饶他一命。”

    吴王大笑，“真正的九王爷早已成了十王爷，留在皇后身边，那宫人偷出来的九王爷却是谁！你们想，他会是谁！”

    无论十王妃之死真相如何，总算保留了“大义”这个美名。

    在场另外几个将军都是吕复的心腹，闻言便要上阶拿人。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骂。

    然而这并没有耽误掉包计的实施，第二日皇后分娩，两名心腹宫女早已买通内外，两个皇子顺利换了身份，皇后下手杀九皇子，却不知道杀的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吴王并不害怕，大笑道：“是真是假，那太监还在酉阳老家，你们查证便知，哈……哈哈哈……”笑声忽止，人仍是端坐椅上，却已有血自唇角溢出，恐怖诡异的面容，掩饰不住那一脸的得意。

    温海缓缓抬手。

    殿内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王叔怎样？”淡淡的声音打破沉寂。

    白晓碧道：“方才忽然发现，周围的人好像都在演戏，只我一个当了真，所以好笑。”

    吴王沉默许久，道：“好一条掉包计！都说当年敬太妃娘娘最是仁善，可惜终究是个女人，为了保住自己亲儿子，也顾不得别的了。太后到死也不知，亲生儿子是被她亲手烧死。”

    沉默。

    那手强行将她拉起。

    白晓碧亦摇头，“王爷！”

    确认笑声是来自于龙椅上那人，众人都松了口气。

    时间流逝分外缓慢，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

    白晓碧回神，“王爷！”

    白晓碧沉默半晌，矮身行了个礼，拉着叶夜心便走。

    上元夜，罢了一年的灯会重开，城内热闹十分，宫门内却依旧死气沉沉，没有动静，就连头顶那片天空，似乎也比别处暗淡许多。

    算来她也不过是这场阴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白晓碧只管望着温海，“王爷为何听信一面之词！吴王信口胡言，并无真凭实据，只要今天在这儿的人不说出去，就谁也不知道。”

    吕复挥手示意，“拿下！”

    在场一大半人都被骇呆。

    “两个时辰，给你两个时辰。”他移开视线，面朝高高的玉阶，语气依旧毫无波澜。

    吴王道：“本王也只当那是九皇子，其时敬妃已死，皇兄宠爱眉妃，心想拿了把柄也无用，直到今日才弄明白，你们说巧是不巧？”

    吴王道：“我抱的是谢天成．你究竟是谢天海？还是谢天成？”

    两个时辰，是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叶夜心穿着厚厚的大氅，站在门外。

    “二十六年前，本王书时还留在京城。一日夜里，路过宫门，见一采办太监提着竹篮从里头出来，鬼鬼祟祟的。本王当即拿下他查问，却见竹篮内有个婴儿，拷问之下，那太监吐露实情。他原是当时皇后宫中侍女冬青之兄，冬青曾受敬妃恩惠，皇后将九皇子锁在宫内，燃起大火欲要加害，她却有心报恩，暗中偷出了九皇子，托兄长送出宫外。”大殿上鸦雀无声。

    转向身旁温海，却见他依旧满脸平静。

    百姓虽饱受流离之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再次对未来燃起希望，期待想象中的太平生活。兴亡交替，朝代变迁，世世代代都已形成随遇而安的习惯，要满足他们也很简单。此刻家家户户无论贫富，都筹备着要过一个好上元节。

    “想什么．如此好笑？”不冷不热的声音。

    温海神情平静，“本王没有资格，谁有？”

    温海道：“何事发笑？”

    温海道：“王叔笑什么？”

    吴王面色占怪。

    白晓碧打断他，“我担心什么，叶公子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如今我已经想通了，再不参与你们的事，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白晓碧道：“知道你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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