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路冲水格

    话没说完，旁边忽然响起笑声，“了不起，白姑娘竟也知道反弓煞。这宅子确实买不得，有路直冲大门，此乃路冲水格，十分不利。”

    白晓碧勉强扯了下嘴角，“王爷是王爷，什么师徒，叫人听了笑话。”

    这一带战乱已过，渐渐地有了好转的迹象，许多店铺早已重新开业。

    城北柳家要买丫鬟，许多人等在门外。

    沈青道：“我已听说了，王爷聘下了吕将军之女，但此事百利而无一害，你向来通情达理，实在不该因为这个赌气。”

    若是往常，断没有这么多人卖女儿的，只不过近两年战乱，逃难来的人太多，听说柳家家风还好，待下人也不那么苛刻，因此许多人都想将女儿卖进去，一来能换儿个钱敷衍生活，二来女儿进去不会吃太大的苦。

    白晓碧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在的。”

    得她关照，白晓碧十分不安。

    陈瑞笑道：“沈指挥使怎的有空来了？”

    沈青笑道：“王爷四处找白姑娘，想不到在这儿躲着。”

    陈瑞负手看她，“他才成亲，你就跑来做我弟妇的丫鬟，叫他知道岂不又要为难，所以我叫你进来。不是还有个拿你当妹妹的人么，怎的他……”

    白晓碧连忙望过去。

    第二日上午，白晓碧得空去找，他却不在了，原来是被陈公留住说话。下午再去，他却又被陈侍郎请走。等到第三日，他干脆跟陈瑞去外头看宅子了。接下来几日他总有理由避开她，连陈瑞也被他拉着，总是见不到。

    白晓碧先开口，“三公子。”

    白晓碧道：“二公子……”

    陈瑞道：“老爷子原就不肯改姓，成日念叨骂我对不起祖宗，如今吴王已不足惧，所以命我重新买所宽大的宅子，一家人都搬进去团聚，从此又可以姓陈了。”

    二夫人年长几岁，温婉贤惠，上下琐事几乎都是她在料理，大约陈瑞特地盼咐过的缘故，她几乎没派过白晓碧什么活，不过偶尔让她传话做样子。

    白晓碧抿嘴，“所谓祸福相依，就是这个了。”

    沈青道：“徒弟胆敢违逆师命，将来定然不饶。”

    白晓碧打断他，“二公子说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陈琪上前行礼，“白姑娘，”

    据说这场兵变的主谋，正是吴王之子，南郡王谢天心。

    想了想，她还是转身打算离开。

    脱身不得，白晓碧着急，索性硬着头皮道：“我不管什么缘故，王爷不就是为了笼络吕将军？当初带着我，也只是因为我的命数，如今王爷大事将成，我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对王爷来说不重要，若非叶公子救我，我早就死在吴王手上了。”

    陈琪点头，“那面镜子还在么？”

    白晓碧吃惊，谢过他便急急走了。

    陈瑞没再多问，“我叫人安排，你暂且住在这里。”

    白晓碧道：“你别告诉他。”

    多时不见，陈瑞模样未改，墨色衣衫衬得整个人稳重许多。他走到白晓碧面前，“一年不见就变成了丫鬟，好可怜的小姐。”

    “王爷将来是皇上，三宫六院，不缺什么，我不想进去当中间那一个，更不想天天跟谁问安下跪。”

    白晓碧道：“三夫人待人极好，是三公子的福气。”

    白晓碧支吾，“没有，他忙着战事，我……我不想回去打扰他。”

    温海看看她，目中逐渐盈有笑意，“此事回去再说。”

    白晓碧回到大门处再看了半晌，“我看着不太对呢。”

    白晓碧有点惊讶，“你……知道了？”

    白晓碧挣扎，“王爷……”

    陈琪既没行礼也没招呼，只是看着她。

    温海将她拉近，“夫便是天，你爹就没教导你三从四德么？”

    那条路，永远只能容许一个人走在前面，就算他肯让步，别人也未必放心。

    白晓碧道：“不了，我去别处。”

    无意提起他的伤心事，白晓碧忙转移话题，“陈公与陈侍郎可都好？”

    白晓碧站在门口，面朝大路，“我也不懂什么，好像也并没有反弓煞厝角煞之类的，大约是这条路正冲着门来的缘故，我就是觉得不对。二公子不觉得出门就有路冲过来很不舒服么，还是请个先生来看看再买吧……”

    白晓碧随口道：“我本就不识大体，不配留在王爷身边，王爷回去吧。”

    正说着，陈瑞就走进来，“老爷子叫买新宅，我才看了处，还算宽敞。”

    陈瑞果真带着白晓碧去看宅院。

    在他跟前输了气势，更没有把握谈条件了，白晓碧镇定，“王爷说笑呢，王爷不应该是王妃的丈夫么？我哪里当得起。”

    沈青道：“那为何不肯回去？”

    温海不是个合作的好对象。

    白晓碧慌道：“王爷说什么！”

    谈起这事，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父亲谋逆拭君，如今轮到儿子背叛父亲，父子俩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白晓碧越想越不安，待要去找二夫人商量，却见陈琪走来。

    避无可避，白晓碧垂首不敢说话。

    陈瑞道：“哪里不好？”

    白晓碧奇道：“这里住着不好么，还要买宅子？”

    沈青抄手，“这又奇怪了。”

    白晓碧赧然，“三公子还好？”

    白晓碧忙道：“沈公子说什么，我并没与谁赌气。”

    温海道：“违抗师命，该如何处置？”

    声音十分耳熟，略带调侃的语气，自晓碧听着极其亲切，定下心，连忙转身，看清那人之后不由惊喜万分，“二公子！”

    白晓碧不语。

    白晓碧恍然，前日西北两郡起兵响应，这就是温海派他办的事吧。

    “你要如何？”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白晓碧立即猜到是什么，没有推辞，正要谢她，忽然听得远处响起急促的蹄声，一辆普通的黑漆马车飞快行来，在大门口停下。

    陈瑞面色不改，“多亏沈指挥使指点，我们一家人才能平安无事，我看如今这样很好，虽比不得往常，不能锦衣玉食，但家父很满意，里外过着也自在。”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笑声，“好好的来我家做丫鬟，往常的胆量哪儿去了，你师父呢？”

    “为这个生气？”温海锁眉，“退兵之事委实关系重大，吴王有意试探，真叫他得逞，将来必定得寸进尺；我若败了，他同样不会放过你。你心思简单，不明白这其中厉害也就罢了，却不可如此不识大体，那等情势下，任是谁也不会撤兵的。”

    “奉王爷之命，去西北办了点事，前日才赶回来。”沈青拱手，看白晓碧一眼，“王爷又派了件事与我，方才路过，遇上陈三哥，正要前往府上问候陈公与陈侍郎，谁知在这里看到你们。”

    刚刚出门，身后就有丫鬟追上来，递给她一个袋子，“公子叫姑娘带上这个。”

    陈瑞道：“九王爷必胜无疑，跟着他，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莫非他也不管你了？”

    白晓碧只得应下。

    白晓碧愣了下，“不是服侍三夫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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