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师兄师弟之间

才甘草给老人开的药方改了几笔，交给童子：“只是急于求成，凡事过之则不及，若明白这道理……”

    他竟然知道了！雷蕾惊恐：“你……你把她怎么了？”

    李鱼摇头，待要再说什么，外面忽然匆匆走进两个穿得很体面的下人，作礼：“李大夫，我们老夫人今日不太好，老爷请你千万过去一趟。”

    雷蕾道：“那是我的事！”

    雷蕾心中一紧：“什么？”

    往小杌上坐下，她尽量问得含蓄：“你师弟不坐诊？”

    将她放到床上，细心地盖好被子，公子过去倒了杯水，然后坐到床边，递过一粒小小的黑色药丸：“吃了。”

    李鱼取过那药方看了看，皱了下眉，随即微笑：“师弟用药越发高明，若再平和些，他日定有大成。”

    雷蕾道：“是想念玄冰石才对。”

    见他这反应，雷蕾就知道是真的“小白”了，不免发笑，故意问：“你在看什么？”

    大约是生病的缘故，鼻子不如往日灵敏，直到此刻，雷蕾才发现那股熟悉的馨香味，知道自己要倒霉了，不由全身僵硬：“上官……”

    可能是天气转凉，路上吹了太多风，上床时雷蕾就觉得眼皮沉重无比，浑身不适，却又睡不着，心知着凉，她躺在床上苦笑，这回可没有什么哥哥来照顾了。

    行走江湖带药不稀奇，雷蕾脑子本就昏昏沉沉，也不多想。

    昨晚上了上官秋月的当，此刻见到他，雷蕾没再像往常那样主动上去拉手，反倒条件反射后退两步，一脸怀疑地打量。

    雷蕾鼻子里冷笑：“你的话能信？”

    雷蕾哈哈一笑：“对我好得很，喂百虫劫！”

    “你若觉得对不住她，就乖乖听我的话，”上官秋月打断她，似是无意，“她还有个妹妹也在我们千月洞。”

    公子将她扳正，端详：“你的眼睛……”

    雷蕾也不是完全没骨气：“怎么？”

    此人极少有这么温柔的目光，雷蕾不免感动，一颗心甜得简直要化掉，脑子更加迷糊，忍不住动起邪恶念头，不怀好意地笑：“小白……”

    雷蕾道：“除了偷玄冰石，我对你好象没别的用处，你这种人，会留个没用的人在身边？”

    雷蕾开始撒娇了，十分病变作二十分，拉着他的手臂哼哼唧唧：“小白，我头疼。”

    雷蕾冷眼看他的蓝白色衣袍：“扮成小白，你就不怕被发现？现在他们可不会再对你客气。”

    吞掉的东西吐不出来，雷蕾忍辱冷笑：“恭喜你收服传奇谷。”

    公子低头，笑得温柔又古怪：“哥哥也喜欢你呢。”

    雷蕾讽刺：“我算什么，别忘了你现在的命比我值钱得多，能除去你，他们还怕牺牲我？”

    雷蕾被他刚才的表情吓出身冷汗，别过脸：“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强硬。

    后两个字再也叫不出来，牙关再也合不上，冰冷的手握着她的下巴，双颊被捏得生疼，唇间冰凉，强行闯入的舌恣意在她口中掠夺，带着几分凌虐，几令她窒息。

    雷蕾依言伸出右手。

    雷蕾咬牙：“你没人性！”

    李鱼皱眉，忽见甘草从门里出来，手持药书看得入迷，忙叫住他：“甘师弟，雷姑娘受了寒，我先替她看看，这里烦你暂代片刻。”

    见甘草这等行径，雷蕾越发鄙夷，对李鱼更加敬服，不攀附权贵，分明就是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师弟，未免为他抱不平，叹息：“这江湖上多几个你这样的好大夫就好了。”

    甘草愣：“不是已经好了么？”

    甘草脸色微沉，似不耐烦，勉强应下。

    上官秋月轻哼：“那丫头竟敢又背叛我，替你取了衣裳想助你逃走。”

    听他这么说，两下人也有七八分信了，尴尬：“是我们心急了，甘大夫休要计较，你老人家就再去看看吧。”

    公子将杯子放到旁边桌上，将她连被子一起拥住，轻声：“真的？”

    公子不语。

    “也有小春花的功劳，”上官秋月拥着她叹气，似有点疲倦，“哥哥最近很累，才去宫山办事回来，听说你们来了这里，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

    江湖免不了杀戮，但雷蕾还是不能忍受朋友因为自己而丧命，一时又是伤心又是气，挣扎着要从他怀中离开，无奈那双手臂将她圈得紧紧的，她只好动口骂：“你混……”

    雷蕾默然半日，摇头。

    甘草不答，写完药方便掷笔起身。

    这变态又有什么新鲜毒药！雷蕾迅速清醒，大急之下欲反抗，然而喉咙却不受控制地作出吞咽的动作，那片清凉便和着口水顺咽喉滑下，顿时她心里叫苦连天。

    上官秋月道：“但萧白肯定会为难。”

    雷蕾脸白，勉强镇定：“这……这是什么？”

    雷蕾打断他：“明白这道理，他也比不上你的。”不为广大百姓看病，又怎能接触那么多病例？经验都是通过实践来的，半壶水响叮咚，对百姓一个态度，对权贵一个态度，没有身为医者的觉悟，再高的医术也不值得尊敬。

    雷蕾道：“怎么了？”

    上官秋月冷冷看她，双眸中神色不停变幻，从恼怒到阴沉再到平静，最后回归柔和，他轻声道：“你真想让我死？”

    上官秋月直起身：“药，给你治病啊。”

    公子看雷蕾。

    目送二人出院，雷蕾站在阶前发呆。

    上官秋月想了想：“都想。”

    李鱼微笑：“无大碍，是因为姑娘年轻体健，但若是不好好调养，伤了根基就不妙了。”

    李鱼安慰两句，为难：“我这里有些忙，只怕脱不开身。”转脸看甘草：“不如甘师弟代我去一趟？”

    雷蕾知道他想问什么，可自己好容易昨晚心血来潮真情表白，却送给上官秋月那个变态了，人总是要面子的，加上被上官秋月要挟，心里正烦躁，又因为叶颜之死内疚自责，如今根本没心情再表白一遍，因此假作不知，拖他：“走了走了！”

    甘草轻哼一声，不在意。

    不能让何太平知道，我不想再发生“羚羊杀人”之事，不想有人为我而被“牺牲”，这只会让“小白”为难，我能理解何太平的选择，身为盟主，本就不该因为一个人而选择妥协，置其他江湖百姓不顾，然而，我不是他，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为我死去。

    没有收到安慰，雷蕾不高兴了，没好气：“病又怎么，你没生过病？”

    公子果然站在门外，灯影下看不清脸色。

    公子目光闪闪：“喜欢我？”

    上官秋月明白过来：“生气了？哥哥不是想害你，百虫劫解起来很麻烦，只要你听话，事情办完就会替你解了。”又强调：“我近日忙，过些时候再来，不许轻薄萧白。”

    公子踏进房间，反手关好门，皱眉：“怎的总是病？”

    那下人道：“还是旧病！”

    两下人忙跟上去。

    甘草涨红了脸，木立一旁。

    上官秋月道：“你身上的百虫劫只有我能解。”

    雷蕾不好意思开特例：“你先给他们看，我等等也没关系。”

    还是，求救何太平他们？

    上官秋月似没听出话中嘲讽之意，抬起目光，下巴搁在她额上：“你不在千月洞，哥哥很是想念你。”

    那下人顿足：“正要问甘大夫呢，当时不是说没事了吗，怎的今年又犯起来，比去年还要厉害，我们老爷急得不得了！”又转向李鱼：“老爷怪罪下来，小人也担当不起，还求李大夫亲自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