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白的座右铭

“祖宗的事，家父也未必知情。”

    雷蕾道：“你爹没跟你说？”

    雷蕾也听说过这事，不解：“可他设这东西做什么？”

    公子怀疑地看她。

    雷蕾奇怪：“那是什么？”

    公子看她一眼，转身往门外走：“我会增设守卫。”

    想不到他会这么问，雷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好，讪笑：“我们大家都很奇怪的。”想了想，她又含蓄地提醒：“不过很多人都说，里面肯定有重要的东西。”院子周围防守这么严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聪明的话就不该做这么明显。

    公子也没把握，点头。

    院子里，赵管家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这是一首怀友之作，字迹苍劲，却又微透着几分落寞，到后面几行竟越来越草，似乎很激动，想萧岷名扬天下，至交好友自是不少，怀念故人心情不好很正常，雷蕾也不奇怪，她琢磨的是，以前看电视，书房里的字画背后通常都会设置机关暗门，成为众多宝贝的栖身之处。

    与普通灵牌不同的是，它上面没有字，赫然一片空白。

    公子点头。

    赵管家笑道：“马车已备下，东西也不缺，这回还是带王从和张前，头一次大过年的出门，都有些不习惯呢。”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忙忙地往院外走：“前日叫人给沿途驿站送过信，让他们准备马匹换的，老夫再出去问问。”

    她迅速揣起字条，跑出门。

    雷蕾改抱他的腰：“带个人伏侍不是更好吗，我会照顾你，吃饭睡觉，点菜啦，捶捶背啦，还可以帮你……”

    雷蕾忙问：“只是什么？”

    公子摇头，迟疑：“我以为……父亲根本没有用药。”

    雷蕾忙问：“他怎么说？”

    雷蕾不语。

    人家好心送礼，没有嫌礼物太差的道理，良好的修养迫使公子伸手接过：“很好，多谢。”

    墨是好墨，八个光荣的大字闪闪发亮。娘不嫌自己的孩子丑，雷蕾搁笔，捧着那幅字越看越满意，这无疑是自己平生写过的最好的几个字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雷蕾右手提笔，开始为难，写点什么好？这世界盗版诗词见得太多，她早已失去兴趣，一时又想不到别的，于是拉拉公子：“你说，写什么好？”

    雷蕾兴奋地回到房间，正掰着手指计算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冷不防瞥见床头有张字条，忙伸手取过。

    公子难得好心情，亲自动手替她磨好墨，雷蕾铺好纸，顺手拎过一支大号笔，由于练过两年书法，那架势倒也像模像样。

    赵管家答应着去了。

    公子默然许久，目中透出一丝疑惑，低声：“他老人家不慎中了上官秋月的毒手，当时专程请了八仙府的医痴卜老先生医治，据卜老先生说，那毒并非无药可救，是有七成把握能解的，但后来他老人家情况却日渐不好，终究还是去了，此事连卜老先生也十分自责。”

    见这话说得古怪，雷蕾正要询问，赵管家却忽然站起身：“公子。”

    公子上前揭开绸布。

    哥哥做的错事，雷蕾觉得有必要弥补，安慰他：“可能是你看错了。”

    公子丢开那字：“家父在世，时常都会来书房坐上片刻，弥留时也只吩咐要供奉这牌位，至于别的事，连我也并不知情，只是……”

    磨了半天，从东院跟到西院，从男女|优势说到运气优势，就在雷蕾失去信心准备放弃的时候，公子忽然点头：“也好，你去准备一下，后日起程。”

    供桌后挂着幅装裱过的陈旧字卷，上头是一首无题诗，内容却是盗的杜甫的《梦李白》：“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落款正是“萧岷”，因为年代久远，字卷已经显得有些发黄，墨色也褪去许多。

    照赵管家的说法，房间是萧岷在世时就有了，可见已经有了上百年历史，那些廊柱看上去都很古旧，却十分结实，都是上好的圆木。紧闭的房门其实并没锁，伸手朝里一推便开了，由于窗户关着，房间光线显得有点阴暗，地板与书案都很干净，想是有赵管家等人经常打扫。

    雷蕾递过一本帐簿：“你老人家看看，有没有错？”

    “好小白……”

    “……”

    雷蕾大奇，朝公子招手：“你来看。”

    不知那心法是不是也在这儿……

    公子点燃灯，不知从哪里取过一柱香，在灯上烧着后，送入供桌前的小香炉里。

    “萧岷庄主的字写得真不错。”雷蕾装作端详书法，悄悄上前去揭起字幅。

    赵管家闻言，原本和蔼的脸立即沉下：“有什么东西也不是你该管的事儿，知道不能进就够了，问这许多做什么！”

    公子愣。

    雷蕾大悟，什么人丁兴旺，听说萧家自那位萧岷庄主起就开始衰落，一脉单传，多生的也都是女儿，不多不少只会有一个儿子，一旦男丁出生，后面便绝不可能再有子女，此事几乎成了定律，到这一代更只剩“小白”，连姐妹也无，若他此刻出事，萧家就真没人了，在这地方，“无后”算是头等大罪，看来萧岷的确有先见之明，听说当年一战血流成河，死者无数，纵然魔教做过坏事，也不是人人都该杀，难怪他会不安心了，搞出这种迷信活动来寻求心理平衡，估计根本没指望“兴旺”，只求“平安”便是万幸。

    雷蕾奇怪：“不必怎么？”

    原本想着这书房已经好几年没用，东西应该不会很齐全，想不到都还留着，雷蕾登时后悔不及，无奈话已出口，只好跟着凑过去。

    听到夸奖，雷蕾懂得谦逊：“反正我别的不会，帮忙算算帐也应该。”

    “说得对。”雷蕾附和着，转动眼睛打量四周。

    公子摇头。

    公子冷笑，眉宇间英气逼人：“我萧家子孙世世代代以江湖事为己任，主持公道，为民除害，光明磊落，自知问心无愧便好，与天意何干！”

    雷蕾高兴地收起笔墨，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快过年了，长生果的事……你叫赵管家收拾东西，是不是要和秦流风他们去碧水城？”

    东西就摆在供桌上，被一块黄色绸布覆盖。

    公子忽然道：“其实扶持正义本是天理所在，他根本不必……”停住。

    公子沉默半晌，道：“这是一百年前萧岷老庄主设下的，他老人家当年助武盟主剿灭魔教，实在功不可没。”

    公子抽抽嘴角：“……意思还好。”

    雷蕾没细想话中的问题，慷慨地献宝：“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