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住在明媚家里的那些天，明媚每天都试图劝说艾米莉早下决定，毕竟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越麻烦，可艾米莉却始终犹豫不决，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怀抱着微弱的希望，等待程家阳回心转意。可最后等来的，却只是冰冷的绝望。

    艾米莉摇摇头，“如果他真的爱我，我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我只是想要留住他。明媚，”她微微抬头，眼眸中有水光闪烁，“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们，因为我不想你们为我担心。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爱情，我得自己负责。”她在程家阳身边那么久，可没有哪一天安心过，在他身上，她找不到她要的安全感。他的感情世界，是没有忠贞与责任心这种东西的。他花心、恣意、不强求、不拒绝，也不负责。她撞见他跟别的女孩子拥抱亲吻已不是一两次，他也从来不瞒她，更不解释，态度很明显，受不了，你随时可以离开。她下过很多次决心，可一觉醒来，那脆弱的决心便被心中的执念冲散得无影无踪，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拿这样的自己无能无力。在爱情中，她是一个彻底的输家，并且毫无翻身的筹码，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拼死一搏。

    “多久了？”明媚听到自己的声音微颤。

    “主任！”艾米莉慌了，“你不能给我爸爸打电话！”如果爸爸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打死她的，还会断绝父女关系。

    明媚手指缓缓握成拳，胸腔里一口气憋着，全部都是怒气。她咬了咬嘴唇，说：“你想生下来？”

    艾米莉微微侧身，抱着明媚，忽然间放声痛哭起来。哭完之后，她抚摸着小腹轻声说，“我去医院做手术。”

    “你听我说，”明媚捧住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这个孩子，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可她终究没有去成医院，是在出发的那天早上，艾米莉接到班主任的电话，那端声音严厉，让她立即赶到学校，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五十天了。”夏春秋说，“上午我陪她去医院做了检查。”顿了顿，夏春秋再开口时声音里也带着惶恐，“明媚，怎么办？”

    而一直在门外走廊踱来踱去的明媚，亦是满心不安。她好几次抬手想要敲门，但终究还是放下了。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系主任的严厉古板一如既往，半点迂回都没有，摆着一张冷脸开门见山：“有人举报你怀孕了。”

    明媚蹲在她面前，伸手拥住她，叹口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一回事。就算他喜欢你，你这样逼他，只会令他抗拒，将他推得更远。”

    艾米莉一听，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夏春秋的眼神移到她的床位，那上面睡了一个人，被子蒙住脑袋看不清楚面孔，明媚问：“艾米莉？”

    艾米莉想，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下午了。医院寂静的长廊上，入目皆是一片惨白，墙壁、灯光、穿行的白大褂，以及她的心。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一直红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希望或是绝望之门。

    “所以，你就想以孩子来要挟他跟你结婚？”明媚截断她的话，轻轻摇头，“你怎么这么傻啊。”

    正说着，班主任推门进来，“通知了，她爸爸马上就过来。”

    艾米莉伸手紧紧抓住明媚的手，一只手抚着胸口又是一阵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手机差一点就掉在地上，艾米莉转身打开门便朝外面狂奔，身后传来系主任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回来！你去哪儿！”

    明媚别了别头，她就知道她是这样打算的。

    系主任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感情，“真是天真，难道你以为你还可以继续待到毕业吗？”

    见艾米莉坚定地点头，夏春秋低声惊叫一声：“你疯了吗？你还在念书！都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

    艾米莉翻江倒海的反应终于缓和下来，捧了一把水漱口，转过身时脸上浮起一层苍白。

    艾米莉嘴角牵出一抹黯然的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他，他说打掉，为这事，我们昨晚大吵了一架。”

    “没有？”系主任挑眉，冷哼了一声，“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偏头对一旁的班主任说：“给她父母打电话，马上过来。”

    “怎么了？”

    “艾米莉！”夏春秋又是一句低声惊呼。

    艾米莉又是轻笑了一声，“过完年，我就二十一岁了……”

    明媚被她忽然冲出来的模样吓着了，喊了她一句，可艾米莉却置若罔闻疯狂往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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