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枫答道:“是的。”
白雪峰叹息了一声:“大爷,您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早上不吃,中午也得吃呀!”
然后他又瞪了一眼,把大师傅瞪出了视野之外。瞪走了大师傅之后,他抬手抹了一把热汗,就觉得自己心力交瘁,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他哪里是个当大管家的人才呢?他竭尽全力,也就只能管好雷一鸣的衣食住行。
林子枫站在角落处的博古架前,正在审视架子上那些被他审视了将近十年的小件古董。外面是骄阳似火,衬得厅内一片阴凉。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白得发蓝。闻声扭过头来,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没说话,单是从雷一鸣的头一直看到了雷一鸣的脚。
老仆人也傻了眼:“没有。”
雷一鸣捂住话筒,扭头做了个深呼吸,极力想要镇定下来,然后放下手,他对着话筒说道:“你过来,现在就过来。”
白雪峰一点头:“能。”
白雪峰显然是彻底傻了眼,对着雷一鸣张了张嘴,他想要说话,可一名男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有电话……找大爷……”
雷一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林子枫是不是疯了?”
然后他放下茶杯,手哆嗦着,茶水在杯中泼泼洒洒:“他跟了我十年,现在这样对我。”
雷一鸣扭头看着窗外,只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恨我,这个我想不通。”
白雪峰连忙摆手:“别,大帅,这不是在战场上,您不能动枪啊。他们都能自己带家伙,没带的话从厨房拿些个擀面杖给他们就是了,反正也未必是真打,能让他们把学生吓唬走就成。”
雷一鸣急了,一拍轮椅扶手:“你自己看着办!那帮混账王八蛋要是冲进来了,我跟你一个都逃不了!”
如此到了晚饭时分,出乎白雪峰的意料,学生竟然没有散,反倒是卖烧饼、包子、热馄饨的小摊贩闻风而来。大热天的,学生们只要有钱,满可以一直在此地驻扎到入秋。到了夜里,他们点起了火把,又唱歌又演说,时不时地还要呼一阵口号,一个个精神百倍。打手们都熬不住了,守门的巡警也换了两拨。而在另一方面,府内的厨子没法子出去买菜,天气热,厨房里也没什么存货,大师傅找了白雪峰,告诉他道:“明早可就没新鲜菜了。”
雷一鸣答道:“我还有点钱存在银行里,明天我亲自去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想起叶春好。她一个女人,纵是此时在家,纵是和他同心同德,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救星。
听筒中一片安静,林子枫并没有挂断电话,但是也没有再说话。
他摇了摇头:“别叫我大帅了,我那大帅已经当到头了。”
白雪峰看着他:“啊……是。”
仆人喘得厉害:“是、是林秘书长!”
然后,听筒里又说道:“大帅在书房楼下的小客厅里等我吧,我一小时内会到。”
白雪峰怒道:“要不是怕他们冲进来打人,我还忙活什么呢?那年平正大学闹学潮,校长不是都被他们打死了吗?”
白雪峰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微笑唤道:“那,大爷?”
雷一鸣骤然怒吼起来:“我好你妈的x!”
第二天,学生们没有走,打手们全晒黑了一层。
一边分心留意着两边的声音,他一边在心里骂林子枫。因为确实不知道林子枫到底是存了什么心——若说为了荣华富贵,那他把雷一鸣卖给张嘉田,也就可以了,何至于到了如今,还要痛打落水狗,把他往绝路上逼?若说是为了私仇,那更是奇怪,雷一鸣这些年是怎么对待林子枫的,他全都看在了眼里,雷一鸣再不是东西,也不至于和林子枫结下这么大的仇吧!
在书房楼下的客厅里,雷一鸣果然见到了林子枫。
白雪峰放低了声音:“没了。”
雷一鸣看着他:“你能马上找来吗?”
雷府里有内线电话,雷一鸣就近走到了书房里,抄起话筒“喂”了一声。
“找五十个?”
雷一鸣当即答道:“给区里打电话,让他们派巡警过来!”
雷一鸣看着白雪峰,看了片刻,然后说道:“那就再买,也不必大,够家里这几个人住就行了。”
白雪峰听闻林子枫要来,倒是有点高兴。费了不少力气,他摘净了身上的玻璃碴子,正想再劝雷一鸣几句,让他等会儿见了林子枫,千万不要发作雷霆之怒,哪知道还没等他找了机会开口,前头守门的仆人打过电话来,说是林子枫已经到了。
“总这么着可不行。”他在心里暗想,“虽说一月五百大洋真不少,可让我改行给他当管家,那可是要了我的命。”
雷一鸣不便打学生,怕打出乱子来,可总这么坐在家里听学生们臭骂,他也无法忍受。大学生们的期末考似乎在这几天就要陆续结束了,援兵越来越多,又几次三番地试图冲入府中,真冲进来了,那么把他打成半死都是轻的。
雷一鸣挂断了电话,就觉着一颗心跳得厉害,头也眩晕起来。扶着仆人走了出去,他想自己这么着可不行,自己这个样子,等会儿见了林子枫,也占不了上风。让仆人推过了轮椅来,他回了妞儿所在的那幢小楼,也没上楼,直接在楼下的大沙发上躺了下去。
雷一鸣拄着手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松手放开手杖,他向前一扑,一把掐住了林子枫的脖子。
白雪峰答了一声“是”,又问:“可是大爷,这笔钱……从哪里来呢?”
雷一鸣问道:“他们自己有家伙吗?咱们家里还有些枪吧?”
林子枫的声音倒是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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