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收拾她。
话音刚落,她伸手就要拔枪,张嘉田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眼看着自己拔枪是来不及了,他干脆伸手去抓她的腕子:“你干什么?”
他这话一出,倒是把满山红问住了——真的,有什么好处呢?
对着一面玻璃镜子,她把自己的头发剪了。
团长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回要立大功,于是扬鞭催马,一路喝着西北风就往前去了。
把短棒随手一扔,她还是感觉自己头上痒痒,心知自己定是生了虱子跳蚤,所以转身回了房,想要把辫子解开梳理梳理,然而前几天她这辫子还是一根麻绳,经了这几天睡觉时的揉搓,已经变成一团乱麻,她解来解去,累出了一脑袋汗,扯得头皮生疼,最后心里一火,她转身出去,找来了剪刀和剃刀。
至此,俩人在这冷树林子里找了块背风之处,开始讨价还价。这二位那讨价还价的内容,堪称是乏味至极,就连张宝玉这样机警的小子,听了片刻之后,也要打哈欠。至于满山红手下的老二老三,则是干脆就地蹲下,用小树棍在地上横三竖四画了格子,用小石子下棋玩。他俩人这棋倒是下得挺有意思,围观的人渐渐增多,张宝玉也凑过去了,低头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们这儿的玩法,跟我家那边的玩法不一样。”
满山红站在她那间东倒西歪的房子前,一边晒太阳一边挠头,挠着挠着一抬头,她瞧见老六站在前方,傻了似的望着自己眯眯笑,心里就一阵烦躁——老六这模样有点像个色鬼,而他这个色眯眯、笑嘻嘻的模样,也提醒了她这样一个事实:他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
“一半不行。”他压着火气,和满山红谈判,“最多给你一百发。”
老二老三对弈一场,还没分出输赢来,张嘉田和满山红已经谈出了结果,两人翻来覆去说了无数车轱辘话,嘴角边都堆着白沫子。
“四千九百发。”
三位豪杰商议完毕,挑了二三十人组成小队,便杀气腾腾地下了山——刚下到一半,迎头遇上了张嘉田。
满山红的手指刚碰到手枪,还没来得及握住,没想到他先动了手,登时也变了脸色:“你又要干什么?”
张嘉田久闻满山红的大名,然而没亲眼见过她,以为她是个像小辣椒似的厉害娘们儿。如今见了,他只觉见面不如闻名——这不男不女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满山红向他伸了一个巴掌。他见了,问道:“五百?”
“你这是过年打发小娃儿吗?”满山红笑了,“那你干脆给我们一箱子炮仗得了,三十晚上还能听个响儿。”
老三放了心:“那咱们就抢他娘的!能用咱们就用,不能用,咱们让张嘉田拿钱把子弹赎回去。”
满山红答道:“那没什么可商量的,想从我这儿过,留点儿买路钱,就行了。”
满山红也久闻张嘉田的大名,如今和他也是第一次相见。见了之后,不知怎的,很想揍他。她觉得张嘉田长了一张横行霸道欺负人的脸,况且人高马大,站在她面前,也让她感到了危险。
老二回头瞪了他一眼:“嘘,别吵。”
“两百发。”
她并不想做女人,因为女人弱、受欺负,若是嫁了男人,还要伺候男人,给男人生儿养女,挨男人的打——反正在她的世界里,女人就是这个“待遇”。她已经记不大清她娘的面貌了,只记得她娘裹着两只小小的脚,站立都艰难,没有逃难出来的时候,天天在家就是跪着干活,干完一样,手脚着地爬到另一处,干另一样。
张嘉田觉得一个人纵然是当了土匪,也不能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如果满山红不是个女人,那他今天非宰了她不可。
满山红答道:“没什么可说的,我们挣的就是这份卖命的钱。你要么拿钱买路,要么带兵上山把我们剿了,你要是能把我们杀绝了,从今往后这石砾子山就归了你,你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一个大子儿都不用花。”
“你要是不拿钱,那你把你那子弹给我一半吧!”她开了口,态度非常诚恳,像是要对张嘉田说掏心窝子的话:“你有路子,拿了钱就能买着子弹,我们不一样,我们有钱都难买。你把你的子弹给我一半,往后咱们就算朋友,你的人你的货将来再进石砾子山,我们也给你保护着,你看怎么样?”
两人既然是把话说妥了,当场便结伴往山下走——运送子弹的大骡子车在山旮旯里藏了好几天了。石砾子山这一带,张嘉田来得,雷一鸣也来得,所以赶车的车夫和押车的士兵都藏得很严实,生怕被敌人发现。而在张嘉田跟着满山红往这边走时,三里地开外,陈运基部下的一名团长带了几百士兵,正心急火燎地催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