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sp;  容玉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句话似曾听过。元丹手上用力，未央的脸蛋顿时发青，似要窒息。她放开玄襄的手，走上前：“你放开她。”

    元丹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一直腾云飞行，冷风刮过她的脸颊，似有疼痛之感。

    “我倒是想叫醒你，可是你把门也关了，窗也关了，我从哪里进你房里？”玄襄的表情竟有点委屈有点可怜，“我只好在这里等你，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我就想你大约这时已经醒了，总会回心转意来给我开门。然后我就一直坐着等，等着等着，就天亮了。”

    元丹对她微微一笑：“是我，我是来接你的。”

    容玉愣了一下，突然扑哧一笑，弯弯的嘴角被点滴妖娆浸没，她有副好容貌，一静一动都是醉人：“你别生气，我想这只是无心之言。”

    元丹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微微笑了：“去见一个人，故人。”

    “愿闻其详。”

    小蛇咬着手指，似乎在苦恼，口中吐出了嘶嘶两声。

    容玉忽然低声道：“对面为何一直无人出来？”

    容玉也坐在他身边：“那你为何不叫醒我？”

    玄襄忙拉住她：“你做什么？”

    容玉问：“你何时在这里的？今早，还是昨夜？”

    其实她也不知为何要这么做。似乎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她应当是害怕的，这一回同前几回都不同，她敏锐地觉察到元丹身上的杀气。

    玄襄脸上的笑意一敛，望着门外。

    容玉只觉得害怕，幸好这个时刻，元丹也没有顾及到她，她慢慢强自平静下来。她开始知晓，她的前世大约是极不平凡，现在来找到她的人，光是一个玄襄，便太过出挑了。

    未央是真正爱过他的。

    终于，小蛇不高兴地转身滑走了。

    玄襄终于转过头，微微仰着头看她：“昨日下完棋，我就在这里，等你醒来。”

    玄襄颔首：“好。”

    玄襄手一抖，那关键的一子便下错了位置，把自己的棋子杀死了一大片。可是落子无悔，他又不好悔棋，只得将错就错。这样一来，他突然从占据胜局转为劣势。

    容玉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他的衣袖还是湿的，她心中一动，抬起头来：“你等着我，又什么都不说，这样就走？”

    容玉笑道：“刚才不是这样放的？我可没有动过。”她转头又问那少女：“请问姑娘芳名？”

    “铘澜山，那里有一处我的宅院。”

    玄襄笑了笑，站起身来：“是逗你的，我才等了不久，你便醒了。”

    他的衣袖有些湿，背上墨似的发也像是沾着水汽。

    容玉又道：“你这一子下得也太久了。”

    “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少吃一点也不行。”

    玄襄看着她，苦笑道：“别胡闹，我知道你没有生气。”

    容玉对着他笑了笑，又安安静静站回原位，看这局棋。

    容玉呆了一下，只是想到，这人太不要脸了：“我才不信门和窗都关着，你会进不去？”

    “是的，现在只是竹子，当年你把他的魂魄撕碎了，我一块块把它们都找回来，拼了好久，也只是眼前那个样子。”

    玄襄侧过头看着她，忽然轻轻地，叹息一般在她的侧脸落下一个吻。

    玄襄握住剑柄：“你连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铮铮铁骨和竹子的气节，挺好。”

    突然间，一阵阴云压顶，屋檐附近忽然露出了一个个灰色的脑袋，竟是狼。每一处隐蔽角落，都趴伏着狼群！

    一局棋下到尾声，未央叹气道：“似乎是我输。”

    玄襄踏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你来接人，却忘记问过我了。”

    玄襄微微一笑，落下一子：“该你了。”

    容玉回首，朝那少女微微一笑：“你也想一起来下棋么？”

    容玉让开位置，站在一旁：“你坐。”

    那少女迟疑地点点头，三步一回头地走来。容玉猜测她是在担心被家里性情暴躁的老夫人责骂。

    那院子边的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未央跑过来，正看见对面屋檐上的狼，吓得瑟瑟发抖：“赵珩哥哥！”不待她跑到玄襄面前，元丹便抢先一步，反手扣住她的颈，笑道：“好|嫩的颈子，只要稍微一用力，便咔擦一下断了。”

    玄襄定了定神，开始同她对弈，未央的棋艺要胜过容玉不少，他自不能像之前那样信手拈来。容玉只是在一边认真地看着，待他们走到要紧关头，她忽然低下头凑在玄襄耳边道：“我看得出来，这位未央姑娘也是你的故人。”

    玄襄支着颐，另一只手夹着棋子轻轻敲击棋盘，踌躇不前：“不知道。”

    玄襄抬手按着太阳穴，头痛不已。他看得出来，容玉并未有丝毫不悦，只是真的累了，而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抬起眼，正好同未央黑沉沉的眸子对上，她也正看着他，就像从前千百次看着他时一般。

    玄襄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身一剑，只见随后扑来的灰狼的躯体顿时裂成几块，死状凄惨。他清理干净狼群，随手一个术法，那些狼群的躯体顿时消失。

    “还没，待我再想想。”

    容玉也是微笑着的，突然伸手覆在他的手上。玄襄在一瞬间有点惊讶，随后那惊讶又渐渐隐去，只剩下眉眼间的万种风情，手心翻转，手指轻轻地勾起的她的手，轻触慢捻，缓缓靠近唇边。

    元丹将容玉一拉：“我说的故人就在你面前。”

    容玉感觉到他亲吻了自己的指尖，那态度暧昧缠绵，她竟然还没脸红，实在有点出乎意料。她清了清嗓子：“你从前若是男宠，应当有很多人抢罢？”

    无心之言，什么都是不过心的。玄襄想起从前被她玩弄于鼓掌间的日子，亦是静默，隔了片刻才道：“该你下了。”

    玄襄嗯了一声：“我在想怎么让你输得好看一点。”

    他将未央抱回对面院子的天井里，把她放在树下的美人榻上，又消去她之前的记忆。他看了周遭一圈，将所有的施术痕迹都抹去，便朝着元丹遁去的方向而去。

    玄襄方才回过神来：“不，没什么。”

    而他始终对她有所保留，一直到她故去，他才能够置众议于不顾，保留全她的魂魄。这是他仅能够做的。他愧对于她，可那并不是深刻的眷恋。即使曾以为那就是一生一世的归属，最后在同容玉重逢之后也土崩瓦解。他一直都清楚。

    玄襄复杂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少女落下了一子，他看了棋盘片刻，抬头看着容玉：“我记得这里不是这样放的。”

    容玉回首，朝他若有似无地一笑：“你先救未央，再来顾我。我会等着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