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波士顿的枫叶落了一整个公园。
我不说话,咯咯笑着看他,他探过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嘴唇。
“别吵。”
我一动也不动。
她莫名其妙:“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我不满地说:“哪有?”
他赶忙伸手搂住我的腰,我白色的毛衣上赫然多了一个明显的手印。
别人说留学生圈子人情淡薄,其实无论哪个圈子都是一样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尔虞我诈和肝胆相照。
我们一人戴一顶棒球帽,他教我玩滑板,我双脚踩上去,动弹不得,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太丑了,”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去工具箱里找了找,拿回一把指甲刀,坐在椅子上,将我的小腿搭在他的大腿上,低下头帮我剪脚指甲。
我忍不住,探过头去吻他的头发。他被吓了一跳:“别乱动啊,剪到肉了怎么办?”
就算不能一生一世,就算有一天彼此会形同陌路,就算有一天被爱过的人遗忘在岁月里,正是因为未来的无法预测,才要抓住当下,好好地、认真地让他幸福。
“没有啊,画得很棒,你也给我画幅画好了。”我笑嘻嘻地说。
梦中我回到了波士顿的春天,他刚刚洗过澡,穿着黑色的背心坐在床上。他背对着门的方向坐着,用毛巾擦头发。
他的眼睛看着我,明亮得像是天边的启明星。
他笑着趁机继续往我身上蹭:“让你嘚瑟。”
他说,姜河,我等你回来。
最后他终于修好了烤箱,从里面爬出来,一张脸上全是灰色和黑色的渣。我乐不可支,伸出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油。他勃然大怒,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在我眼前比了比他黑乎乎的手,我“哇”的一声大叫着跑开,他把厨房的门堵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姜河,你往哪里跑?”
何惜惜想了想,柔声道:“或许这才是感情让人着迷的地方吧,无法控制、无法预料、无法完完全全地占有。”
他闷声笑:“姜河,别闹。”
我冲进他的房间:“顾辛烈,我的衣服呢?”
他正喝着可乐,差点一口汽水喷出来,被呛得半死后才恢复过来,哭笑不得:“姜河,你这脚趾甲怎么剪得跟狗啃的一样?”
我走到他身后,挽住他的腰,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不准吵!”
我笑起来,松开双手,无辜地举起来。
他瞪我:“给你烘干叠好了,懒不死你。”
他似笑非笑:“以后慢慢练习嘛。”
在美国的这些年,我遇见了很多人,也知道了许多种爱情。每个人对爱都有不同的诠释和表达,我依然无法准确地描绘出爱的本质,但是我想,它或许就是沉睡在我们心底的一个灵魂,它纯粹、干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美丑善恶之别。
她摇摇头:“随便画画,拿不出手。”
他耸了耸肩,没说话,悠闲地去一旁的手推车买了一根火腿和一支冰激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她笑:“不记得了。”
我很吃惊:“你原来会画画?”
吻了一会儿,他才放开我的脚,我嫌弃地大叫:“你手好脏!”
我没说话了,她贴着手机说:“姜河,你不懂。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走进江海心里。”
“笨死了,修烤箱都不会。”
出事之后,是田夏天第一个赶到医院,守着我和江海进了手术室。她一刻不停地办手续,签字交钱,全都是她一个人做的。警方要做调查,也都是她代替我和江海出面。她的英文没有我和江海好,她把医生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录下来,反反复复地听,然后再写下来,翻译成中文。
白天的时候我给田夏天打电话,问她:“你今天怎么没来医院?还生气呢?”
醒来后我开始失眠,只好干脆放弃睡觉,爬起来开电脑,翻出数据结构和算法的书看。第二天何惜惜看到我深深的黑眼圈,被吓了一跳,给我冲了一杯咖啡。
屋子里一点也不冷,我蹲在厨房外面,戳了戳他的肩膀,问他:“好了没有呀?”
“没有,”她说,“我以后,可能渐渐会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