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萧逸寒没教过我哪怕一个法术。

    萧逸寒失声一笑，长了胡子的脸不再如当年那般诱人的美丽，但却添了几分沧桑的野性：“小徒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学会撒谎。”

    萧逸寒眸光微深：“小徒恨我。”

    “我？”萧逸寒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半个手臂没有力气的垂搭半下来，整个人便如猫一样懒散，他好笑的问我，“我与你这小可怜哪里一样？”

    萧逸寒行得快，我御剑一直追，这场景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有一次萧逸寒带我出山门历练，那是可能是萧逸寒第一次像别家师父那样，打算教我些什么。也是唯一一次，可就连那仅有的一次，萧逸寒都没有做好。

    他说得那么无所谓，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践踏一个孩子需要爱护的求学之心。

    客栈里的碗筷也碎了，桌子也塌了，甚至连地也开始裂缝，头顶的房梁“嘎吱”作响，眼见便要坍塌于此。

    “你想陪着我？”

    萧逸寒没有说话。

    “我确实是来找你的。”我盯着他，“师父离开之后，有一心愿始终压在弟子心头，过了这么多年，愿望积攒不慎成了执念，我寻了许多方法破解不得，于是来寻师父，愿师父能破了我这一念入执。”

    “小徒弟。修为精进不少嘛。”萧逸寒便在这冲突的档口，冲我一笑，“为师早看出你有修仙天赋，你自个儿也爱好修仙，看来为师离开这些年，你也没有偷懒。甚好甚好。”

    萧逸寒嫌麻烦，不想走了，一副打算在迷阵里住下来的阵势！

    然后我们就在外面御剑走了一圈，等我追上萧逸寒的时候，他就打了个哈欠说累了，要就地歇歇，然后打道回府……

    “哦？为何？”

    或许，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生了一点对萧逸寒的杀心吧。

    但不得不承认，经过那几天在迷阵里诡异的“磨练”，我的修为却在不经意之间，得到了提升。而且在有时候萧逸寒的要求下，误打误撞，还真能寻得一些破阵的线索。

    我也是冷冷一笑：“托您的福。”

    萧逸寒将我送去了仙灵派的学堂，便不再管我了。人家师父教了徒弟御剑来上学，而我还是自己背着书篓子，吭哧吭哧的走一个时辰山路来上学，萧逸寒从不过问。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是不想教你修仙的。”

    当年没有打死他，可见我的脾气也真是非常的好呢！

    所以我只有自己努力，看在他的眼里，就成了“修仙是我的爱好。”

    我百无聊赖，每天都会望着天空失神，羡慕着外出的师兄弟们，精神也极其不好。

    我将剑抬了起来，再次指向他的咽喉：“不劳师父费心放弃，我自己动手就好。”

    他今天出汗了，想烧水洗个澡，明天脚累了，不想走让我给他制了个木板拖着他走……

    可那时我还是没怪他，我对他孝顺宽容，就像是……他养的一条听话的小狗。

    那是我第一次因为期落空，而闷闷的拒绝了他。

    谁他大爷的稀罕念你。

    萧逸寒懒懒抬眼睨了我一眼：“只是因为，我懒得教啊。”

    我咬牙切齿，要念，也只会念你死。

    八十年前，萧逸寒还在师门的时候，我修仙努力，用功得连萧逸寒有时候都会咋舌，他说我是喜欢修仙，然而其实当年我并不是有多喜欢修仙。

    直到学堂夫子看不下去了，才教了我御剑之术。

    那时，我还在学堂上学，别家师父们又集体带徒弟去山外历练了，这次他们要去两月，而我只能回小院呆着，看着萧逸寒赏给我的他以前修仙时候学的书。

    当年，我只是过于依赖这个师父，如果我不修仙，我又要怎么陪着他这岁月于身不留痕迹的仙人呢。他不教我仙法，可我想做他的徒弟，那我总得自己想办法让我可以有资格和他一直站在一起。

    我将剑收于身前，剑刃之上还有方才在萧逸寒颈项上取的鲜血，我并两指为剑，将刃上鲜血抹下，指上掐诀，施了一个跟踪术，待闭上眼，我便能在一片黑暗当中，看见一丝隐隐的蓝光，往天际远处飘去，那是萧逸寒的去向。

    不能去学堂，我便只有呆在小院里，我洗了一天的衣。萧逸寒躺在院里椅子上，晒了一天的太阳，直到我快将衣服晾好了，才听得他在我身后拖着语调打趣我：“我徒弟总是这么勤快，以后你要收徒出师，我可就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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