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是默默的淌着泪，不知道是折磨了谁。

    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亓天抬起头来，不经意问道：“看什么？”

    亓天不满的睨了她一眼：“不动！”这一眼看得元宝一呆，霎时忘记了动作。元宝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长相丑陋的男子竟然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他脸上的青纹在那双澄澈的眼眸对比下一时竟显得模糊起来。

    他浑身一僵，眼神四处转了许久，有些无措。

    两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元宝听罢这些话，脑子嗡鸣一片，随即腿一软摔倒在地。

    一日晌午之后，他牵着元宝的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阳光铺了她满面，亓天左右偏头打量了许久，道：“肉脸宝，笑一笑。”

    元宝依旧哭个不停。亓天是真的慌了，他蹲也不是站也不是，连手脚也不知该怎么安放：“肉脸宝，你莫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元宝扶住门的手握紧成拳，她咬了咬牙，仍是奔逃了出去。

    屋内的男子“啪”的一巴掌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右手，冷冷道：“小人。”

    他们之间不应该了解那么多。

    只是想靠近她，想感受一番人情中的温暖，仅此而已。

    “你担心这个作甚，你该想想，碰见那鬼巫咱俩该怎么办！”

    元宝乌黑的眼中更添了十分戒备。冷漠，厌恶，她的神色与外面的人没什么两样……

    “肉脸，别哭了。”

    亓天喉头干涩：“你……一直以为我拿你当标本？”

    粗嘎的声音落入元宝耳朵之中，本来只是微微僵硬的身体却无法自抑的颤抖起来。她僵直的目光凝在前方，眼角滚落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亓天一时有些心慌，他拿衣袖抹了又抹，却始终止不住她的泪。

    可是这一回眸，元宝却发现自己竟有点迈不开脚步了。

    “哎，坏就坏在这事出在大小姐成婚之前，二小姐失踪了那么久，怕是早就不干净了……咱们府可不能有这么个污点。”

    翌日清晨，亓天是被一脚踹下床榻的。他尚有些初醒的迷糊，揉了揉眼，打量着床上瑟缩成一团的女人，看见如此“活生生”的元宝，他有一瞬间的怔然，而后才想起，他昨天给她解了蛊。

    宽大的黑袍像是一堵墙挡在她面前，隔绝了杀气和月光，带给她夜应有的黑暗，最好的保护。

    “眼睛不痛吗？”他问。元宝像一个失控的玩偶，不再给他任何回应。他握紧拳头，哑声道，“会哭瞎了眼。”

    “亓天。”

    刀刃映着月光飞快的砍下，元宝阖上眼，静待疼痛。

    “嗯，可以。”反应过话里的意思，亓天一呆，“什么？”

    元宝点了点头，对的，正好动手，她又在这片沼泽地里陷入了危境，这次也怨不得别人。此时，她忽然想起了那双清澈眼眸的主人，明天那人清醒之后看见她不见了会不会难过呢，之后发现她难看的死在沼泽地里，心里又会是怎样的感觉呢，他会不会在一瞬间的解气之后也感到一丝丝更痛的寂寞呢……

    三更时分，元宝睁开了眼，一扫往日的死寂，她眼中印着窗外明媚的月光，清亮透彻。她斜眼盯了睡得正酣的亓天许久，才敢小心翼翼往床边挪去，离开了他的怀抱，夜的寒凉有些沁人，元宝光着脚踩在地上狠狠打了个寒战。她不敢穿鞋，生怕发出一点动静惊醒了男人。

    “不动。”他强硬的拉住她退缩的手掌，手上动作越发温柔。如同在对待珍宝。元宝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亓天平日里抱着金元宝一脸痴迷的擦拭着的模样，她只觉自己脊梁微微一寒，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

    当他开始要求得越来越多时，便越来越难以满足。

    “我心口疼，别哭了。”

    亓天默了许久，难抑唇边的笑，点头道：“好，以后我不给你下蛊，不拿你当标本……还像以前一样收留你。”

    元宝转身，一步还未踏出院子，忽然又觉得后颈一寒，熟悉的感觉再次传入脑海之中，昏迷前，元宝只想愤怒的指着亓天骂娘。

    可是一个木偶，能给他的仅仅只是陪伴。而他更不敢让元宝清醒，害怕在越来越喜欢的元宝眼里看到冷漠而嫌恶的神色，那只会让他也跟着嫌弃起自己来。

    元宝止不住泪，直哭得眼眶红肿不堪，亓天甚至不敢再帮她拭泪。

    他埋头在元宝肩头蹭了蹭：“我真的这么讨厌么……”

    元宝顿住脚步，然后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在一个新个阁楼中绣着花，带着孩子度过下半辈子？这和被人控制着行动木偶一般生活又有什么差别？

    “我可以离开了么？”元宝问得小心翼翼。

    话音一落，元宝身型一软，终是闭上了眼晕倒在他怀里。

    亓天伸出去的手微微僵住，他垂下眼眸，蜷缩了指尖道：“头发乱了，该梳洗。”

    这一夜，元宝的呼吸比以往都要粗重，像个活人一样。亓天搂着她不知为何却睡得比往日更加安稳。

    “莫哭。”他蹲下身子，本想去摸她的头，而又害怕她厌恶的眼神，一时僵在原地，道，“我不给你下蛊了，我放你走。”

    元宝双眼更湿润了：“原来你是大好人。”

    “我已经没地方去了，如果，我不做你养蛊的标本，你是不是也可以像之前那样收留我？”

    不知面对了这样的元宝多少个日夜，亓天还是决定放元宝走，那晚入睡前他搂着元宝脑袋埋在她颈窝轻声道：“你笑一笑吧。”他闭上眼，指腹抚摸她的唇角，感受弯起的弧度，想象她眼中也满是盈盈的笑意。

    元宝不动，亓天眯了眯眼，终是垂下了眼眸：“梳洗后……就放你走。”

    他一抬头，看见元宝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头蹭在墙上发丝狼狈了一脸，他目光微微一软，伸手道：“去梳洗。”他爱帮她擦脸，软软的肉被指腹按压下去，一放开就圆滚滚的弹了回去，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老爷的话你敢不听？”

    但这些，她应该都不会知道了。

    一双绣花鞋扔到她怀里。亓天冷冷道：“不|穿鞋到处跑，该打。”语气就像在教训一个小孩。

    “不是这样。”

    正想着，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元宝这才看清原来是两个高大的汉子，他们的面容有些熟悉，元宝一阵琢磨恍然想起，这不是李府的两个打手么！是爹派她们来救她的？元宝欣喜的欲要出声呼唤，忽听其中一个汉子道：“咱们找到二小姐，当真要杀掉么？”

    “这次是真的。”

    果然，他始终做不成君子，只能做个毁诺的小人罢了。

    “你可以……”元宝说了一半，被鼻涕呛住，咳了好久也没有下文，亓天连忙在旁边点头：“什么都可以。”元宝缓过起来，小声道：“你可以不给我下蛊，也不赶我走么？”

    元宝安静的转开眼，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气血红润，脸净如玉，这个男人好像真的没让她吃什么苦……一直很好的在照顾她。元宝想，或许，这个“鬼巫”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或许他只是寂寞得想要个人陪陪，又或者他只是想用另一个人的存在来证明他还活着。

    “你……叫什么名字？”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几乎就后悔了，不管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她以后都必定是不会与他有什么交集的，现在问，不过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