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手指甲修剪到了一半，楚狂忽而开口，声音与平时没有两样，但一字一句听起来都更为斟酌与慎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因为见你难过时，有个词能定义我的心情，是心疼。见你微笑时，有个词能定义我的心情，是开心。见你痛苦，我愿以身代之，见你落寞，我愿予你所求。”

    眼泪的咸涩混杂着荏九口中药草微微清苦的味道，竟在楚狂的唇齿流转间，被他尝出了一丝甜味来。

    理智提醒着楚狂，让他在极为不舍的情绪中，离开温热的唇瓣，荏九的呼吸有点急促，喷洒在他的脸上，这亲昵的暧昧却比刚才的唇齿相交更加让楚狂把持不住。

    他不知道被药物控制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亲眼看见了荏九的痛苦，他熟知荏九的脾性，所以他更加明白能让那么逞强的荏九说出将她关在那里的话，当时她的心里是有多么的挣扎绝望。

    荏九愣愣的看了楚狂许久，然后慢慢眯着眼笑开了：“楚狂，你好像对我越来越温柔了呀。”她问，平静的声音里面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一句大声质问之后，荏九的眼泪珠子便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而心头一松，身体就好似再也撑不住了一般，往旁边一倒，摔坐在药草地里。

    荏九愣了好久。

    他一声不吭的将荏九的手抓住，把她手掌摁在桌子上，然后从破破烂烂的衣服里面摸了许久，掏出一个像小剪刀一样的东西，剪刀刃口有微微红光在闪烁，楚狂也不与荏九解释将她手指一根根捉住，然后帮她修剪指甲。

    “那你说过的嫁我，都是在当时哄我吗？”荏九想想，有点气愤的挠了挠桌子，这一挠就径直将木头桌子挠出了三道指印。她似被自己锋利的指甲吓到了一样，连忙收回了手，有点委屈的把两只手缩在怀里，像是想要把它们藏起来不让人看见一样。

    他能想象到荏九在这里与衣服和针较劲的模样。较真蛮干而略笨……

    付清慕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追，看一眼楚狂的侧脸,有看一眼把脑袋埋在楚狂颈边的荏九，但见荏九一头雪白的头发,付清慕心头不由得吃惊：“不应该呀，昨天吃了药不都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又这样了呢……”

    停了这话，荏九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我想帮你缝好的，可是好像做不到。”楚狂接过衣裳，这件制服大概是他行军生涯当中最破烂的一件了吧，但是楚狂认为，就算以后哪一天他回到了旭日舰队，拥有了功能更强大的新制服，这一件，也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丢掉的旧衣。

    楚狂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破败的木桌上点了豆大的油灯，昏暗的灯光将荏九的影子投在墙上，轻轻颤动，一如那日在他颈边颤抖的唇瓣。

    胡乱而热切的深吻，一如她平时较真蛮干又略笨的作风……

    他轻轻的从荏九手中将衣服拽过来，但是却在微微用力的一刹那荏九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把他的衣服往怀里拽，然后紧紧抱住，接着才抬起眼睛看楚狂：“我的。”

    荏九呆了好一会儿，才往旁边的床榻上看了看，接着回头琢磨了一阵：“楚狂吗……”她好像要靠别的物什去记忆，“床上躺的是楚狂，现在床上没人，所以你是楚狂吗？”

    她说得有几分戒备。

    但不管再如何痛苦她还是撑了下来，为了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许诺撑了下来。

    眸光几经变幻，她握住楚狂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像一下子拿不准自己该做什么动作该说什么话语一一样：“不是……”她想笑，但是一弯眼睛，却挤出了几滴泪水下来，“不是说好了是嫁的吗！”

    楚狂静静看了她许久：“我不知道。”

    说完一把抱住了楚狂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前来，一口准确无误的咬住了她最甜美的糖果，然后毫不客气的踢了自己的凳子，坐到了楚狂的腿上。

    楚狂喉头一哽，知道现在就算有草药压制，在经过之前一次同化之后，荏九身体果然又差了一些。

    她已经足够让他震撼了。

    像小孩一样的举动，却惹得楚狂心怜。

    楚狂目光飞快在荏九脸上一扫，那眼神的意味简直像在说：“难道你刚才不就是想要这样吗？”

    “你真是……”楚狂一声叹，手掌心一转，扣住了荏九的后脑勺，将她脑袋往前一摁，触碰到了她的嘴唇，轻轻磨蹭，然后深深的亲吻。

    楚狂心头有无数的“如果”但此刻却全都无法实现，他只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轻点头：“我是楚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