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nbsp;果然如最初文措说的那样。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难解的课题。他看过的书、读过的实验报告，都不足以解读。

    开车开累的文措把车停在路边，靠在方向盘上就睡着了。

    “文措，你一定要幸福。”

    天空像一幅神秘的拼图，文措盯着换换上升的太阳，觉得这片天差的那一块拼图渐渐圆满。

    回家的第一天，妈妈对她爱理不理。文措一头雾水。

    文措隐隐有些预感：“是不是陆远来过了？”

    “什么？”

    文措没有再多说。万里现在没法战胜自己，她更无法说服他。但她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回去，她相信会有这一天。

    出门前，往猫盆里倒了很多猫粮。当初抱回这些小家伙的时候，文妈妈说，这些小家伙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怎么都养不熟，见人就挠。

    ……

    有时候，成全也是爱的一种。

    他也许爱过文措，可他现在更爱在罕文的生活。

    文措突然就原谅了他。他一定比她更痛苦，有家不能回，有妈不能认。还有什么惩罚比这更重呢？

    万里眼中终于有了一些表情，一双饱经风霜的浑浊眼睛倏然有了些闪烁，可他毕竟是个男人，终是将那些闪烁给憋了回去。

    站在玄关换鞋，收到一条短信，陆远看了一眼，还没回，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是秦前。

    当她发现陆远离开的时候，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她不停地给陆远打电话发短信，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相同的风景。

    “也不小了，总不能孤独终老吧。”陆远笑着说。

    火车穿过很长的一段山洞隧道，许久许久以后，手机才再次恢复信号，机身嗡嗡震了两下。一条短信跳了出来。陆远打开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

    陆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人都是这样的，在真心爱着的人面前，所有的原则都会不见。明明知道溺爱是不对的，却还是忍不住把最好的都给ta。

    一转眼搬家已经半年。一切都很新的公寓，父母全都装得最好的，什么贵来什么，真正向陆远展示了什么叫“土”豪的眼光。

    “以前太固执了，相亲不过是开始的一种方式而已。好的感情不该拘泥于如何开始，而是如何结束。”

    他不禁要自嘲，从前那么轻描淡写在心里评价那些深陷其中的人，觉得他们内心实在太不强大，现在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所有外在可以感受的痛，都比不过失去一个真正爱的人。

    他一直研究着失恋自杀倾向的人心里到底是怎样的绝望，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一直没有弄懂。如今，他终于体验到那种心痛。

    一路沉默地开着车，她带的驴友emma一路睡过去。

    这次文措的到来反而让两个人都打开了心结。

    万里离开的时候，文措只想跟着他一起去了一了百了，陆远离开的时候，文措却想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想着总有一天还是会重遇。

    果真是它们的主人一样。

    文措释然一笑，曾经她以为她的幸福一定来自万里，后来她终于明白，原来幸福就是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哪怕是毫不起眼的时间和有恃无恐的生命。

    原来陆远也是会离开的，这个认知让她无比害怕，不安全感瞬间将她击垮。她冲动地回复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再见”，回复以后又无比后悔。打电话过去，不通，始终不通。

    “我一定会幸福的。”文措顿了顿说：“所以你也要幸福，不然你可比不上我。”

    万里把重物全都搬上了车，驴友跟着阿丽娜去买点东西。

    从过去到现在，她一直在被动地接受，从前被动地接受万里的爱和万里的离开，后来她被动地接受陆远的爱和陆远的离开。

    妈妈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倒是想得挺好。”

    从罕文回来没哭，告别万里没哭，在秦前面前忍着没哭。一个人从所里出来，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是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靠着车坐着，文措看着草原上生机勃勃的景象，又看看蹲在一旁的万里。他独自点了一支烟，一直沉默地抽着。从重逢至今，她从来不曾见过万里笑过。

    文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急了眼：“你知道什么？”

    “你不是很讨厌相亲吗？”

    实际上她的情况分明就是emma误会的那样，男友失踪，身边有了别的女孩，为什么她并没有感觉到多伤心呢？

    清晨，唤醒她的是破晓的日出。

    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文措觉得那光线竟然都有些刺眼。emma已经醒了，一个人坐在她车的引擎盖上，专注地看着日出。

    医院的长廊里。万里搂着文措，仿佛宝贝又失而复得，两个人哭得像孩子一样。那画面由陆远看来实在太刺眼。可这也让陆远明白，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敌不过他们多年的感情。

    后来他才明白，因为那件外套上有文措的气味，它们居然是认得的。

    文措带着满腔想要说的话回到江北，可一切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走了，彻底离开了她的世界。难以想象，也无法接受。

    文措以前是真的不信命，可近几年她真的越来越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不管是和万里的缘分还是和陆远的缘分。

    a惊讶地怪调“哦”了一声，随即咧着灿烂的笑容说：“那要不，我们追去江北？”

    “可她很想你。”

    他关机了，也许他是要彻底斩断他们的联系，所以故意为之，一想到此，文措就觉得无比泄气。

    辗转找到秦前，秦前一看来人是她，原本不想接待，最后是她死缠烂打秦前才告诉她：陆远回老家了，应该是再也不会回江北了。

    由于陆远的手机号自那天分别以后就一直处于停机状态，文措压根找不到人，她找到陆远家里去，结果短短几天时间而已，陆远已经搬了家。

    在罕文又停留了四五天，最后文措也没能把万里带回江北。

    秦前说：“你别去打扰他了，他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文措舔了舔有点干涸的嘴唇，声音有些沙哑：“这次走了，我便不会再来了，你且好自为之。”

    文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手抖地在短信输入框输入“陆远，这次再见，是不是就再也不见”的，她只记得收到回复的那一刻，她的心是如何募地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我辞了做了十年的工作，离开了北都，我跟着驴友来了罕文，原来我一个人可以走这么远的路，可我从前却还把自己束缚在那么小的世界里。除了爱，我的生活里还可以有很多东西。”

    原来它们并不是养不熟，只是他们熟了一个人以后，就会熟很久很久，都不会再接受别的人。

    关掉了手机。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该结束了。

    文措一脸茫然，emma微微笑：“所以即使男朋友变心了也还是要勇敢地活下去。”

    回想当初和陆远同来一路的经历，文措只觉得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