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的声音醇厚而深情，文措听着他唱着：“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这是文措第一次见识到陆远古怪的脾气。他真的生气的时候，不会发脾气，也不会说重话。他就那么寻寻常常地在她身边，甚至还是如常的体贴温柔，可又让人能感觉到他语言动作里的冷漠和疏离，给她造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之后的很多天，文措一直在思考妈妈说的话。

    两人被学生们簇拥着坐在KTV沙发的最中间位置。还没开场呢就被他们拱着要合唱。陆远平时看着木讷，对待学生倒是有求必应。推脱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学生们弄到点歌那边去了。

    只有文措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文措深深看了陆远一眼，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全部收敛。她一把从陆远手中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她竟然会因为被骗而觉得心里翻搅一样不舒服。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说：“这也太轻了吧！陆老师天天亲呢算什么大冒险！最起码要脱衣跳舞之类吧。”

    她还会像爱万里一样爱一个人吗？那种掏心挖肺痛彻心扉如果再来一次，她还能挺过去吗？

    就在他要吻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大拇指突然按在了文措嘴唇上，因为手的遮挡作用，别人看上去他是吻了文措，其实他吻的是自己的手指。

    文措每次歪倒的时候，都会感觉到那只手把她扶住。那是一种奇怪而复杂的感觉。

    文措切了一声，不屑地说：“当初不知道是谁，我只是借把伞，就盯着我动都不动，就差流口水了。”

    陆远摇摇头说：“所以我给你制造了这个机会。想骂就骂，哪怕是脏话，也可以都说出来的。”

    那种让人心悸的疑惑。

    文措听他这语气，越听越觉得微妙：“你怎么有问题了？”

    文措第一次感觉到两人的身高差还不少，仰着头和他说话，觉得气势上弱了许多。

    他脸上有温和的笑意，脸颊上有酒精带来的不寻常绯红，他的表情看上去好温柔，让文措觉得好像也有点醉。

    她已经过了会因为几颗糖就高兴的年纪，可当她站在马路这边，看着陆远抱着大罐子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心软得像水一样。

    这完全不是古板宅男陆远博士会有的行程。文措实在忍不住好奇答应了邀约。原本文措想了很多可能，结果她到了现场才知道，是他那群热情学生硬要他邀的文措，倒不是陆远本人的主意。

    她想不出答案。

    这个发现让文措惊喜万分，她抱着母猫到处喊着妈妈：“妈，你看，咪|咪不抓我了，她让我抱她了。”

    “傻。”面对陆远，文措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字来形容他。她觉得眼前的陆远渐渐朦胧，有种梦境一般的不真实感。

    陆远在电脑那边选了一会儿，突然很自然地回头问文措：“这首你会唱吗？”

    “秘密。”

    文措把那罐棒棒糖放在副驾上，那罐子上扎着几支棒棒糖，文措随手拿了一支橘子味的，剥开，放进嘴里。

    文措还没从陆远的眼神里醒来，就跟着歌词唱了下去：“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是喜；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

    一家四口喵呜喵呜地向文措抗议着。尤其是那只母猫，叫得最凶狠。

    文措惊讶地抬头看他，他眼中盛满了笑意。

    活泼开朗的学生替文措给陆远灌了一大杯。陆远很爽快地照单全收。

    文措酒量好，想接过来帮帮他，也被他很强势地挡了去。

    昏暗的KTV包厢里，有学生一直轮流唱着歌。群魔乱舞的歌曲是游戏的背景音乐，一局方罢，陆远作为卧底队输了游戏要受到惩罚。

    第一局输，陆远选择了真心话。

    文措还是坐在陆远身边，两人坐得那么近，却让文措觉得那距离是无法言喻的远。

    文妈妈在她身后轻轻说了一句：“文措，猫能在流离失所后找到第二个家，人也会痛苦失去过后，遇到第二次爱的人。”

    一路开车回家，心情飞扬。

    歌唱完，文措坐下才发现自己脸已经全红了，好在光线暗，大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KTV里空气里并不好，她甚至觉得自己大脑都有点缺氧了。

    在一片闹哄哄的背景声中，陆远突然转头看向文措。

    文措自嘲地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陆远扯着嘴角，脸上的表情很恬淡：“直面过去，才能真正过去。”

    回到家，放下糖果罐子，转而去抱家里那几只猫。

    甚至在陆远向她走近的时候，她还向后退了一大步。

    上车之际，文措突然抓了一把钱丢给陆远：“钱还你。”她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说道：“我帮你把钱要回来了，你该请我吃饭。”

    回城后，陆远见文措还在不高兴。愣头愣脑从路边的超市买了一大罐棒棒糖。

    陆远看到钱吃了一惊：“你怎么做到的？”

    陆远愣了一秒，随即恢复正常，还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喜欢就喜欢呗，不过喜欢我的人有点多，你得多努力才能让我多看你几眼。”

    陆远一出来，她就直接把人抓住了。

    文措把罐子抢过来，嘴上还凶巴巴的：“看到你吃再多甜食心情也好不了。”

    唱完，文措心里咯噔一跳。

    让人很意外的是，陆远这人看着呆，歌却是真的唱得不错。

    陆远的学生还不肯饶了他，又拱他俩喝酒，陆远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敬给文措的酒也一律喝了个干净。

    “……”

    那是一个醉意朦胧的吻，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报复，捉弄，嘲讽，以及，疑惑。

    一个女生大声说：“亲师母一下吧！”

    “你全身上下都是地雷，你有那么多过去，我本来就不该乱开玩笑不该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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