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该怎么劝服他放弃。

    陆远淋着雨回家，一回到家就打了两个喷嚏。想来这雨淋得有点不妙。

    只是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要知道，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举着从陌生男人那里“借”来的伞，文措加快了脚步。

    文措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噢？”陆远饶有兴味地看了秦前一眼，“怎么个特别法？”

    陆远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路人”这个评价显然有点伤害陆远的自尊心了。他摘掉眼镜，对着镜子仔细看了很久，最后自言自语：“也不是很路人吧？”

    文措搓着筷子，循序渐进地说：“你可以先找个女朋友试试，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真凶。”很久以前就听人说，猫是养不家的。原来还真是。虽然被抓了，但文措没有生气，蹲在猫窝旁边看着母猫用舌头一寸一寸仔细地舔着奶猫们的毛。奶猫们颤颤巍巍地挤向母猫怀里吃着奶。

    文措在心里默默地说着，随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离开了。连带着与文措共同绘制的未来蓝图。

    陆远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照着镜子这么想着。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电话都不接？”文措的妈妈文静埋怨而庆幸地凑近，她那么紧紧地抓着文措的手臂，仿佛一放手文措就会消失一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为了你真的操碎了心。”她嘤嘤地哭着，那么无助地看着文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妈妈快活不下去了……”

    文措伸手想去摸她，她警惕地伸爪子挠了她一下。文措看着抽回来的手，手背上赫然两道快见血的印子。她无奈地笑了。

    雨帘悬挂，落在地上，青石板严丝合缝地拼接，雨水顺着路面流向两边的草地上，水珠清亮。

    “我真的不喜欢你，你就不能换别人吗？”

    她后来终于理解了万里的话。原来看长相真的不代表肤浅，她现在也看了，只想看看像不像他。哪怕只有一丁点像，也觉得安慰。

    见陆远的酒喝完了，秦前又开了一瓶给他递过去：“这姑娘啊，不一般，非常特别。”

    不管怎么告诉自己要忘记，不管怎么强迫自己重新开始。万里的名字、有关万里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晰。即使万里的面目已经渐渐模糊。

    万里还是点头，拿起筷子给文措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一字一顿地说：“看像不像你。”

    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连哭都是一种奢侈。

    文措一副要与母猫促膝长谈的姿态说：“你看男人多不可靠，说走就走，才不会管你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

    万里走后的三年，文措的每一天都过得好累，累到只有用眼泪撑着才能不睡。

    相识三年，相恋三年，整整六年的时间，万里用尽十成十的心思，将他自己深深镌刻在了文措的生命里。

    明明很累，却怎么都睡不着。陆远觉得头有点疼，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淋了雨。躺在床上，陆远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满满的通讯录被陆远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最后停在一串陌生的号码上面。

    当年在学校，文措是文院的高岭之花，清高孤傲，谁也看不上。不管多少人追过她她都不曾动心。

    “答应妈妈，好好活着好不好？妈妈不能没有你。”

    雨让她的头发熨帖在头上，她随手将头发拢到耳后，露出精巧白皙的脸庞。柳叶细眉，一双杏核眼微微耷拉，营造出一种无辜感。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有点心疼。

    文措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只头脑发热地问了一句：“你以后找女朋友会看长相吗？”

    陆远以为她是要共撑，立刻答应，还很热心地问：“你家住哪儿？”

    她一身暖黄色T恤被淋得透湿，明明立秋了却还穿着短袖热裤，手上戴了一堆水晶珠子，目测有十几串，也不知道重不重。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因为冷起了鸡皮疙瘩。她紧贴着陆远，用温柔祈求的声音说：“帅哥，能不能借伞给我打？下雨太冷了。”

    不远处的隔空停车场四处灌风，虽有稍许挡雨的作用，却总归比不过家里温暖。

    文措钻进停车场，在角落里找到了瑟瑟发抖不断喵呜着的一窝奶猫。

    “……”

    万里并不是其中最优秀的，但他的耐心和执着却是绝无仅有。三年的时间，他一直待在文措身边，不管文措拒绝他多少次，他依然笑眯眯的，永远在她回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死亡是解脱，可所有的人都不让她解脱。

    夜晚的秋雨总是带着些许无情的冷意，文措用手摩挲着已经冷得快失去知觉的胳膊。

    秦前顿了顿，说道：“特别，漂亮。”

    身高一米八的陆远虽不到明星的标准，但在生活中也算长相不错的男人。不然也不至于一直有女孩子“前赴后继”。

    她想，今生今世，如果错过这个男人，就再也不会有了，所以她选择了抓住他。

    文措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无力难过，她抿着唇，想了许久，回答：“明天9月27号，出去转了一下，待在家里有点难过。”

    雨夜里，她的声音悠远而悦耳，她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善良：“刚忘了说，我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