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骆十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眼热。想起栾凤大瓶小瓶的吃得那些药，骆十佳明白，即便她再怎么假装坚强，她的生命仍然如同流水一样在无情地流逝。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裹住了内里的制服，大约是办完手续还要回去上班。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职业中透着几分不同往常的意气风发。见骆十佳一直在看时间，程池问：“赶时间？”

    “我只是想送你回去，你现在特殊时期，磕着碰着都不好。”程池下巴点了点车流如梭的马路，声音有些喑哑：“这个点不好打车。”

    原本今天沈巡还有别的事要办，骆十佳气鼓鼓挂断电话的行为还是让沈巡担心。

    骆十佳其实是一个很能忍受孤独的人，从小到大，她几乎习惯了独来独往，从不主动对别人有多要求，哪怕是与程池在一起的哪些年。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少了沈巡，她的人生好像缺了什么一样。明明朝夕相处的日子也没有多久。

    沈巡死死扣住自己的拳头，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他并不是那种风度卓然的男人，这种事是男人的死结。它可以发生在周思媛身上，却不能发生在骆十佳身上。

    程池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表情一分一毫的变化：“你是不是怀孕了？”

    然而，沈巡并不是骆十佳。

    沈巡轻叹了一口气：“十佳，我不希望你这样。”

    骆十佳果断的否认让程池瞬间变了脸色，眼中的狂喜也完全冷了下去。

    “沈巡！你给我住手！你是不是疯了？！”

    周思媛把萌萌带走以后，一连近一周都不让萌萌上学。她后来嫁的那个男人在深城有好几处房产，沈巡四处打听，每天都在外奔走。一切都乱了套了，以至于他明知母亲对骆十佳有心结，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解决，只能尽量避开她们的碰面。

    “要我回去，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栾凤不可思议地嗤了一声：“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和那个穷得响叮当的男人结婚？听周叔说，他欠了好几百万？”

    骆十佳拿矿泉水漱了个口，整个人终于清醒了一些。再抬起头，对上的是程池一脸狐疑的目光。

    骆十佳起先有些不明所以，这下感受到沈巡的怒气，眸中是难以置信和鄙夷讽刺。

    骆十佳心头一颤，屏住呼吸，挂断了电话。

    骆十佳看了他一眼，读懂了他眼里的探究。抿唇笑了笑：“挺好的。”

    “嘭——”不分青红皂白的拳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在程池身上，程池应声倒地。

    骆十佳放下吹风机，看着的名字备注，仿佛那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思索许久，她还是将电话回了过去。

    与周思媛的对话自然是不愉快的，他实在不能理解骆十佳去见周思媛的理由。离婚后，与周思媛的关系就在持续交恶，这一点曾经当过周思媛律师的骆十佳应该很了解才对。

    临出门，沈巡来了电话。两人虽没怎么见面，沈巡的电话从来没断过，早晚皆有。

    骆十佳一步步走过来，看向沈巡的目光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你去找她只会更激怒她。孩子是我和她的事，我会解决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世为母女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下一世希望她们不再相遇，彼此安好。

    骆十佳忍不住笑了笑：“我怎么做了？”

    骆十佳的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姿态拘谨，程池一眼看见她手上的刺青，状似无意地说着：“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以外的人结婚。其实我知道你不爱我。”程池苦涩抿了抿唇：“但我爱你。”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见他，他又为什么来你家？”

    “监护权目前在沈巡手上，你这么私自把孩子带走，这种方式，对你自己不利。”

    今夜无眠，月明星稀，骆十佳的手指摸到窗台上积得薄灰，下意识拿了抹布开始擦着。一下一下，骆十佳擦得十分认真。

    骆十佳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没有回话。

    “我没事，谢谢。”

    人果然不能太放纵自己，否则会忘了自己是谁。骆十佳去洗澡之前，苦笑着想。

    丢掉了烟头，沈巡正准备上去敲门，就见一辆黑色高尔夫停在了面前。

    “嗯？”

    周思媛并没有很多耐心给骆十佳，事实上，她的赴约也不过是想看看骆十佳和沈巡束手无措的样子，可惜，骆十佳的表现让她失望了。从头到尾她都表现得不卑不亢，气势上就赢了周思媛。

    程池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想必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内心起了很多波澜。但他无论怎么难以接受还是只能接受，因为他明白，和骆十佳分手已经快三个月了，他没有资格再去过问她的生活。

    骆十佳不愿程池再讲下去，出声打断：“我们已经分手了。”

    “和你无关。”

    “那也是我的事。”

    办好了手续，两人从房管局出来，不知是早餐吃得太少还是妊娠反应，她一下台阶就开始大吐特吐。

    “那就谢谢你了。”骆十佳微微笑，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的一切举动，不置可否，表情始终平静如初，让周思媛拿捏不准。

    栾凤的问题，骆十佳没办法回答，多年来，这也是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从哪里开始错的？也许是她的出生吧？就像栾凤说的，她这一生都被骆十佳毁了，所以她要把骆十佳代入那样万劫不复的地步。

    骆十佳明显冷下去的态度让电话那头的栾凤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低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不等骆十佳回答，栾凤又说：“在我死之前，能不能见你一面吗？”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骆十佳回头看了一眼见情况不对，刚刚下车的程池，又转过来看他：“你以为我们俩搞破鞋？来捉/奸？”

    “是我的？”程池这么说着，眼中如突然点燃的烟花，绽放着一阵狂喜。

    这一刻，孔武的体格战胜了理智的大脑。

    “嗯。”沈巡的声音略显疲惫：“今天周思媛让萌萌去上学了，班主任通知了我。”

    “他……”程池的声音不大，也没有点名：“对你好吗？”

    好不容易蹲守到周思媛让孩子上学，沈巡不得不先把孩子领回来，没有孩子在手，什么样的谈判都是不保险的。骆十佳一直关心着这事的进展，沈巡原本是想找她商量，周思媛兴师问罪的电话就先一步来了。

    “周小姐，我始终希望我们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骆十佳坐在沙发卡座里，周思媛已经站了起来，明明是仰视，骆十佳却没有一丝落于下乘。

    “十佳，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你什么时候回家？回西安？”

    “我把萌萌接回来了。”

    沈巡软下去的口气让骆十佳再也说不下去，她看了一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刺青，觉得生活的难题比意料中更多，爱情可以战胜的东西比想象中更少。

    “你去找周思媛了，是吗？”

    沈巡话音一落，骆十佳正在拿鞋的手顿了一下。

    “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嗯。”

    周思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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