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债累累，也许后半生都不得安宁。”

    这又何尝不是骆十佳的心声？

    柴河到西安，西安到柴河，还以为会再次诀别。

    骆十佳本已走出一段距离，这冷不防听见身后传来的坍塌声和那一声痛苦的呻/吟，整个人都慌了，立刻拔腿回头。

    停电了。在这样冷的雪天。

    骆十佳转身要走。巷中鬼祟的黑影又往前追了几步。

    骆十佳有些生气了：“你们这种碰瓷的，我完全可以不理你们，要不是看你们下雪还冒着生命危险挣这种钱，大概是有急用，我不会给钱你们。”

    骆十佳想起这么多年的纠缠，想起他做出的决定，心痛如绞。

    没有路灯的窄巷若没有落雪的盈白映照，可谓伸手不见五指。骆十佳在一片狼藉中寻找着沈巡的身影。

    妻子出轨，他还把房子存款都给了她；韩东赔了钱，要失去儿子的时候，他直接借了六十万给他，甚至不敢确定他有没有钱还；矿里出事，死了那么多人，骆十佳可以帮助他将损失减到最低，他却坚持要挨家挨户亲自谈判，合理赔偿；长治出事，所有的压力他都扛下……

    骆十佳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这对夫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握紧了手中的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她手心吞噬。

    “十佳，十佳，十佳。”那么急切找寻的声音在骆十佳耳边落下。

    夫妻俩见骆十佳误会了，赶紧摇头摆手：“不是不是……小姐你误会了……”

    女人抹了抹泪向骆十佳道谢。男人看了沈巡一眼，仍是胆怯：“小姐，您男朋友，是警察吧？这个身手，是练过的吧？”

    “说吧，你们跟着我是做什么？”骆十佳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嫌我钱给的不够？”

    骆十佳回头看了沈巡一眼，沈巡的烟正抽完，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女人把塑料袋交给骆十佳，讷讷地说：“这是讹的您的钱，我们是想还钱才跟着您的。”

    他拥抱着她的双手都在颤抖着，说出来的话让骆十佳那样心疼。

    沈巡是好人吗？是吧。

    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移开眼。那双深沉而压抑的眸子里盛满的，是骆十佳一直舍不得放手的多年牵挂。

    骆十佳洗过澡，躺在床上发呆，她知道沈巡住在旁边，心里别扭得很，这一晚上做任何事都轻手轻脚，不愿给他一丁点提示。

    这时候，身后一道光骤然亮了起来。是骆十佳，她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

    回想这一天的经历，骆十佳一阵感慨。

    好人或者坏人到底该怎么界定？骆十佳感觉到越来越迷糊了。

    骆十佳房间里很安静，大约是累了睡得早。

    他压低了声音，警惕地在她耳边说：“躲后边去，你被人跟踪了。”

    “沈巡？”地上满是杂物，竹篙、塑料棚、两边的旧屋落下的砖瓦，崩塌的雪层，骆十佳越看越慌，她又向前走了两步：“沈巡？沈巡？”

    ……

    沈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那群人，尤其是那中间那个穿皮衣的男人，若有所思。

    骆十佳眼中水光潋滟。她紧紧抱住沈巡，两人这么毫无阻隔地拥抱，能让她的体温全数传给沈巡。这一刻，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

    冬日雪天，两人都穿得厚，本就不容易钳制，沈巡稍一松手，骆十佳就挣脱了。

    ……

    成熟的身体在黑暗中寻找着归宿。沈巡的温度灼烫了骆十佳的皮肤，她的肩膀和脖子都暴/露在空气中，有些许冷意。沈巡一寸一寸吻着她的肌肤，那么温柔而缱绻。

    那对碰瓷夫妇被沈巡的出手吓得不轻，沈巡每次无意瞟来一个眼神，夫妻俩都吓得不行。骆十佳叹了一口气，往前移了一步，挡住了沈巡的视线。

    沈巡的头顶着和骆十佳共同的那堵墙，什么都听不见，她呼吸声音本就轻，隔着一堵墙，怎么可能听得见？沈巡忍不住自嘲了起来。

    沈巡难堪地撇开脸，正要从骆十佳身上下去，却被骆十佳死死抱住。

    黑暗中，骆十佳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无助地摸索着，他身上好多伤，好全的，尚在愈合的，凹凸不平，骆十佳一阵心悸。

    沈巡将她打横抱起，扔在床上。两人很快除去了身上的赘物，裸/裎相对。空气中只有二人粗重的踹息。那种干渴感仿佛感冒病毒一样，两人都被感染了。

    骆十佳本不想管这闲事，可她确实还是管了。她扯了半天才把于老头从那二流子手上救下。那二流子满身酒气，转头看了一眼一个身穿皮衣的中年男子，对于老头啐了一口：“今天要不是给彭哥接风，看老子不把你这老东西打死，警告你，给老子快点还钱！”

    他抓住了一个，才见到那人怀里竟还护着一个。

    她脚下踏着厚厚的积雪，正要再往前，后颈的衣领就被人抓住了。

    “放开……”骆十佳的声音被沈巡含了去，含含糊糊发出来。她手脚并用地要推开沈巡，却被他死死抱进了怀里。

    那男人脱困，女人赶紧上去检查自家男人。末了，她咬牙切齿看着已经走远的人，恨恨对沈巡说：“先生！你是警察吧！赶紧把那些人抓起来！他们贩/毒放高/利贷，无恶不作！要不是他们……我儿子……我儿子不会吸/毒啊……”

    沈巡牵引着骆十佳的手，放在自己心房，那里扑通扑通地跳动暴露了这一刻他内心不能自控的紧张。

    沈巡看了一眼那晃动的影子，反身一脚，踢中了巷中竖立着的谁家摆摊用的雨棚。塑料布和竹篙应声倒地，带起了一整片屋顶的落雪。

    骆十佳觉得口腔中满是沈巡的气息，薄荷牙膏混杂着烟草的气息。他的胡茬扎着骆十佳的下巴，他湿热的嘴唇自她嘴唇向下，舔吻着她的细嫩脖颈。她喉中干渴，忍不住呻/吟出声。

    房门被笃笃敲了两下，骆十佳摸黑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