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梦着。

    疲惫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别墅精致奢华的装修，以及空气中熟悉的清冷颓败气息。只一瞬间，心已经蓦地沉入两万里的海底。

    “我没有再多几个十年让你逃了。”闫涵的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请求：“十佳，我老了。”

    “你答应我不跑，我不会给你打针。”

    “沈巡呢？”骆十佳撑着身子做了起来。大约是睡得太久了，她一坐起来，就觉得头有些晕。

    “我在问你话。”韩东气恼极了，还在咄咄追问：“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抱着骆律师，你不要告诉我，他们家叔侄亲热到这种地步。”

    “你发什么疯？”闫涵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冷酷的暗色：“骆十佳，你看见了吗？只要我不怕你受伤，你根本不可能挣脱我。这么多次，我让你跑，都是因为我心疼你。”

    他的针头扎进骆十佳的手臂，那种麻麻的感觉骆十佳并不陌生。

    韩东没想到沈巡会说出这么软弱无能又没志气的话，一时气得肺都要炸了。

    骆十佳死死咬着牙齿，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在反抗，手臂被他勒得生疼，可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闫涵是那么用力地抱着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抱了起来，丟回床上。

    “饿了吗？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虽然还是一贯的音量，却有不怒自威的能力：“你少给我闹，上楼去！”

    骆十佳只冷冷看着他，连一句回应都欠奉。

    “沈巡，你可真孬！怎么会有男人能做得出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这种事？”韩东很不住啐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不哭也不闹，只是冷冷淡淡地这么问着，却有种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的执着。

    “栾凤。”每一次，他威胁人的时候，总是会叫着她的全名，不用多说什么，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他还是寻常的语气，却已经明显不同：“你永远都要记住，我能给你的，我也能收回。”

    “骆律师她是个快三十岁的熟|女，难道她生活不能自理吗？难道她不能自我保护吗？沈巡，你别疯，去把她接回来，难道你不爱她了吗？！”

    闫涵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渐渐安静下去的骆十佳，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骆十佳越来越困，却还是用尽了全力等着闫涵，那种刻骨的恨意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狰狞。

    打完了针，那个被叫做苏医生的男人不卑不亢地对闫涵说：“这针打多了不好。”

    闫涵终于忍不住上去制住了她。他的怀抱硬挺而有力，不似一般的中年人，闫涵常年锻炼，气力和体力都不输年轻人，制服骆十佳绰绰有余。

    上一次她已经说过，他再放弃她，她就永远不会回头。

    女人的声音幽幽响起，语带讽刺：“你以什么身份替我管女儿？我的男人？她的后爸？”

    这一句话，让沈巡明白了警察的意思。看来目前取证不顺利，证据不足。呵，这就是现实。

    沈巡始终答非所问，韩东盯着沈巡，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

    “我暂时不回深城了。你回去的时候替我照顾一下我妈和萌萌。”

    昏昏沉沉浑噩之间，她感觉到自己腰上探来一只长臂，轻轻一收，就将她搂紧怀里。哪怕是不清醒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在本能排斥着这样的靠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始终想着自己的事，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韩东。

    沈巡摇了摇头，许久，他才郑重其事地说：“正因为爱她，所以我不能让她再留下来冒险。一丝一毫，都不要。”

    一个家庭医生打扮的男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始终目不斜视，仿佛完全看不见满地的狼藉，以及闫涵对骆十佳的逼迫。

    “她跟着我不安全。”沈巡不想在听韩东形容下去，每一句都如同凌迟。他手上还捻着烟，视线落在地上，他努力撇开与韩东对视：“我赶不走她，只有他有能力把她带走。”

    这间房间骆十佳已经很久没有住过，所以门锁被扭动的时候，骆十佳听见那声音稍微有些干涩，咔哒一响，吱呀一声，门被外面的人轻轻推了开来。

    “你去哪了？”韩东脸色不愉，开门见山：“骆律师呢？”

    沈巡拿了烟出来，没带火，下意识上下摸着口袋找着打火机。他手一碰，正好摸到了骆十佳送的那只打火机。他一直贴身收藏，没舍得用。手下意识攥握成拳，喃喃自语了一句：“是该戒烟了。”

    “滚——”骆十佳毫不征兆地掀翻了精致而昂贵的玻璃床头灯。几乎是冲着闫涵砸过去，被闫涵敏捷地躲开。玻璃床头灯摔在柔软的地毯上，撞出一声闷响。

    “我高中就认识她，高中就喜欢她。十二年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好像这辈子我有她就够了。”沈巡迷茫地看着韩东，眼神中有几分绝望，也有几分不符合沈巡个性的软弱：“我一直以为我肯定能护她周全，我会打架，不管多少人来了，我把命拼上了，总能护她周全。可是你看，其实我护不住她。”

    闫涵到底不是常人，最终还是把栾凤给压了下去。说到底栾凤不过是依附着闫涵存在的女人，她的锦衣玉食，穷奢极侈，都是闫涵给的。离了这些，栾凤如何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