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的力气。

    ……

    他喝醉了酒来看她，她不明所以，善良地给他倒水解渴，她尊敬他，要知道，他在她心里是那样重要的人啊。可他呢？他用满身的酒气拥抱她。

    噩梦一帧一帧转换，那些画面都带着暗黑的色调。

    听着他的深情话语，骆十佳只觉得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又来了。

    ……

    浓烈的酒气、湿热的吻一下一下落在骆十佳脸上、脖子上，骆十佳只觉得全身僵硬，她再也无法忍受胃里不断上涌的不适。翻江倒海，吐了闫涵一身……

    十几岁的女孩如何能抵抗正直壮年的男人？她只能在他怀抱里瑟瑟发抖。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皮肤，上面那些刺刺的胡茬扎得骆十佳不住往后逃着。

    从闫涵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住开始，她就应该警觉的。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她想要告诉他，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想要告诉他，她到底有多爱他，她想要告诉他，如果命运让她再选一次，她宁愿不要命，也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她想要告诉他……

    闫涵一把抓住她：“骆十佳，我养你这么多年，等着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和这样的毛头小子鬼混。”

    “谁能救救我……”

    骆十佳对此深信不疑。她没有爸爸，她把闫涵当做自己的亲生爸爸一样尊敬。开心地收拾了行囊，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远离了熟悉的方言，养育她的土地，以及虽然不亲近，却是唯一的，家人。

    她好想好好与他道个别，好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好像对他说一句：沈巡，别再恨我了，好吗？

    他一直在监视着骆十佳的生活。从他把她送到深城开始，他就部下了一张网，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在网中无力挣扎。

    他的表情那样可怕，可怕到骆十佳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恐怖的画面，都没能超过那一夜他走进她房里、掀开她薄被那一刻的模样。

    眼泪模糊了前路，也淹没了过去。骆十佳那颗本以为已经无坚不摧的心脏又开始撕裂一般疼痛了。

    “闫叔叔，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她这样的人，本就不配得到爱情。

    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骆十佳不记得自己开过多少个红绿灯，她不能回头，只能一直一直开下去。

    是沈巡，是这么多年来，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身影。

    骆十佳用力想要甩开他的钳制。甩了几次没能甩开，她情绪也渐渐激动：“他不是毛头小子，我爱他。”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那样深沉的表情，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六岁女孩的脸上。破碎的经历如同揠苗助长，让她急速早熟。她开始防备，开始躲避他的亲近，可他却总有办法将她抓住。

    她像个没有根基的孤魂野鬼。天地之大，她却无处可去。

    他醉后在骆十佳耳畔呓语：“……我的十佳，你快点长大，我已经快等不住了。”他抓着骆十佳的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你看，我都等老了……”

    这样的变故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吓得嚎啕大哭。这个如同父亲一般尊敬的人，怎么会对她说这些话，她想不通，也不愿想。

    “沈巡是谁？”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骆十佳辨认了许久，待看清那人的面目后，心底一沉。

    骆十佳因为害怕，本能地往床脚缩。她下床找着自己的鞋，想要往外逃。

    “也许我还不知道。”骆十佳死死瞪着他：“但我很清楚，我一辈子也不可能爱你，我更不会嫁给你。我考上大学就会离开你，离你离得远远的。”

    “沈巡……”

    他魂不守舍地站在那里，手上还握着一支烟，黑暗中，他循着脚步声抬起头。两人在黑夜里对视，眼神都是那样复杂。

    “别说了，好恶心。”骆十佳语气生硬：“我妈要是知道你和我说这些，她一定受不了。她每天战战兢兢怕你不要她，疑神疑鬼看谁都以为是情敌。”骆十佳脸上又露出自我厌弃的表情，忍不住自嘲：“情敌是自己的女儿，想想都好恶心。”

    眼泪一颗一颗落下，从脸庞滑到下巴，最后落在深色的衣服里，好像就那么消失了一样，如同她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

    十四岁，从西安转学到了深城最好的高中。闫涵说，深城教学质量更好，升学率更高。深城是一线大城市，要她去见识一下。

    ……

    他将她领回家，他对她说：“十佳，不要再折腾自己了，我心疼。”

    骆十佳不想去想闫涵的那些话，实在太恶心了，她羞于向任何人提起，她甚至都不准自己去想。她开始自我厌弃，开始拼命地学坏。

    可他没有，他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