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想被炮灰吗

    沈三也好，颜家也好，她觉得累了。她已经一个人撑了十一年，每夜在梦里重复着那些可怕的事情，究竟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为什么事情总是不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为什么沈三要出现？

    夏莲生说得对，舒锦其实很像猫。

    目前来说，Jon最为中意就是原韶景在筹划的新电影《一剑天下》，他的名字就是票房的保证，哪怕是在电影里扮演一个配角，也能受到大家的关注。Jon认为只要舒锦接了这个剧本，接下来的发展会顺利很多。

    夜色酒吧的老板和经理，她都是认识的，就算真出什么事儿，也能找经理帮忙一下。Jon既然打了电话给她，就说明这个饭局是推不掉，她如果拒绝，可能会给Jon带来麻烦，反正只是一个饭局。

    “……你去帮我灭掉那个明星。”沈三已经了七分醉意，但说话的语气还像个正常人，思绪清晰，裴文问他为什么不自己下手，他还能愤怒地说，“如果我对那个小白脸明星下手，舒锦会讨厌我。”

    骄傲，防备，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露出温顺的姿态，就像她对夏莲生。想到这里，唐尧想起来此行的目的，说起来，夏莲生也是一号麻烦人物，总惹麻烦，两个气场相似的人大概总是比较合拍吧。

    但是向来习惯当和事老的唐明宇，这次却站到了另两人那边，认为这主意非常好，“沈三惦记那个小明星，说不定是因为还没吃到嘴，我们帮他一把，裴文你难不成以为沈三真爱上小明星不成。”

    “真像狗血的八点档，你的生活还真精彩。”

    “真可怕，居然敲了一个洞。”陈京国欷歔道。

    酒醒了，他就内疚痛苦了。

    虽然娱乐圈这种台面上秀恩爱，台下夫妻成路人的情况多不胜数，但是他和他们又不是很熟，就算他们虚伪那是他们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居然也这么虚伪啊，实在是太可耻了！

    不，曾经是有的。

    电视屏幕中正在播放《艳鬼》的最后一集，舒锦扮演的无双公子，将手上的刀子刺进皇帝的心口，她似乎不知道哭了，只是安静地看着流血的皇帝，白衣沾了红色的血，她的脸色苍白苍白。

    徐曼云看到照片的时候，几乎要气炸了。

    不久前还对舒锦有遐想的陈京国觉得后背一冷，心说，这个小明星真可怕，沈三怎么喜欢这么粗鲁的家伙，什么品位嘛。

    散在桌上的照片，赫然全是原韶景和舒锦。

    舒锦转过脸看他，对上那双温暖的眼睛，居然开口解释：“你误会了，我在酒吧遇出了一点事情，是原韶景及时出现帮了我。”

    舒锦拍着门道：“喂喂，浑蛋，这是什么意思啊？”

    但是原韶景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了资金，继续开工，大家该干吗干吗。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他的后台是东立。

    得到舒锦的同意，Jon就立刻打电话给郑公子。

    舒锦没有再和他说话，继续走自己的路。夜晚的风有些大，她裹在西装里的身体看起来格外的纤细瘦弱，从唐尧的角度看去，甚至觉得她马上就会晕过去，而且隐隐有种她在伤心委屈的错觉。

    原韶景迟疑了下，语气难得温和了起来：“喂，你没吃亏吧。”

    到了晚上，还真下起了雨，最开始是毛毛细雨，到了傍晚，渐渐转为暴雨，整个天空乌云密布，低压压一片阴郁。沈三因为听信狗头军师的建议，驱车到了舒锦楼下，非常偶像剧地开始求原谅的苦肉计。

    这个招数到底是谁提议的啊。喂，裴少你还能更无辜点吗？

    “不奇怪，她是明星，这段和一个叫唐尧的明星经常出现在屏幕里秀恩爱，你在电视里看过她也不一定。”裴文解释道，他还是认为舒锦不太可能喜欢唐尧，应该是为了让沈三放弃，她故意说了谎。

    舒锦心说，这个抽风又脑残的男人就是郑于？

    “你不回家吗？”唐尧走上前询问，他觉得，小狐狸不太对劲。

    想到这，舒锦的情绪更加低落。

    陈京国踢踢沈三，摊手：“看，醉糊涂了。”

    “老陈一肚子坏水啊，太不行了。”这个声音斯文而温和，接过话题的是太子党一行中最为好脾气的唐明宇，他的家族关系最为干净简单，他本人也是没什么志向地窝在一家研究所做实验。

    Jon趁这个机会，给舒锦接了两个不错的广告。

    舒锦走到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他。唐尧是个好看的男人，不是原韶景那种华丽妖孽的长相，而是非常硬朗俊美的男人，会让女人非常有安全感，尤其在夜里看他，这种感觉就更甚了。

    “这次是警告，再有下次，我不会再手软了。最后帮我转告沈三，让他以后不要再出面在我的面前，我看不起他。”舒锦冷淡地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就走了，留下一房间目瞪口呆的男人。

    ……但是他总不能把自己给灭了吧。

    Jon立马拍板决定下来，约郑公子出来吃个饭，把事情给谈了。

    “要是我杀了他，舒锦会更讨厌我。”沈三很苦闷啊。

    “你到底想干啥？”

    那么，沈三去了哪里？

    真是造孽啊。裴文如此叹气。

    舒锦不是小孩子，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和一直对她有想法的男人，并且是和喝醉酒的男人共处一室，这好比小白兔和狼待一个窝。没有手机，就等于断了求救的生路；这个房间只有一个门，没有窗户，自己逃跑的可能性为零。

    “长得不错嘛，难怪沈三念念不忘。”那个笑容欠抽的男人——陈京国托着下巴说道，“可惜沈三先看上你了。”末了还吹了一个口哨。

    委屈的人是她好不好，被强迫的人是她好不好，简直太浑蛋了！居然还装得这么无辜——舒锦完全不知道应该拿挂在她身上的犬科生物怎么办。

    沈三自然是被裴文拖回家了，因为他连续酗酒，不睡觉，不吃饭地抱着酒瓶子扮演失恋的颓废男人，最终在淋了十小时的暴雨后，英勇地倒下。裴文一大早就开车过来了，看到他已经烧得迷糊，就赶紧把人拖走了。

    就算这个时候只有七分醉，沈三也会把它发挥到九分。他转过舒锦的身体，粗鲁地把她按到了墙上去，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就像野兽盯着它的猎物，思考着该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舒锦听说了他的安排，不置可否，她相信以原韶景的毒舌，会让Jon对这个世界绝望的，他向来不吝啬讽刺她。

    但是地位却一点也不稳固，就和镜中花水中月似的。

    这么说着，舒锦紧了紧了西装，然后朝街口亮处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她就停了下来。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想着。

    被舒锦无情地给“抛弃”的沈老板，一直委靡不振，也不去公司了，就窝在家里喝酒。自我安慰这种东西只是一时有用，他彻底想明白了，舒锦不爱他，她想和那个小白脸明星在一起。可是他能对她做什么？只要看见她的眼泪，他就心疼得要命，只想把惹她掉眼泪的浑蛋给灭掉了。

    舒锦是这样想的，而大过大意的下场，往往会很悲剧。

    起床走到落地窗边一看，沈三果然已经不在楼下了。但暴雨还在下着，天空低沉阴郁，让人看了，心情也跟着不愉快起来。

    舒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三个人离开，他们把房间的门给锁了，而且郑于还把她的手机给收走了，她根本来不及反抗。虽然小狐狸很腹黑很狡猾，但是论蛮力根本斗不过郑于，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给推倒了。

    沈三不禁想到，那天晚上，她是不是也像这样无助？

    舒锦把外套紧了紧，转过脸，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带着讽刺：“怎么可能。”

    原韶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耸肩：“也是，沈三还活着。”他都忘了，小狐狸是记仇的，沈三真干了混账的事情，那把刀子就该插在他身上了。

    之后她被带到一个房间，一个看起来很有流氓气质的公子哥，用无比嚣张而傲慢地语气对她说：“你不是想当我新片的女主角嘛，行，把沈三给伺候好了，下部片子还让你上。”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会将我逼到这种绝境。”

    退一步的话，Jon比较满意的是一个清穿的剧本，现在这个剧很火，随便拍拍就能拉动不少人气。投资方是郑家的公子哥，没啥用的二世祖，但是JBF和他有点交情，以前他的小情人是拜托给JBF捧起来的，还是他带出来的艺人。虽然现在那个小情人已经是过去式，但是郑公子可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站在不远处的原韶景，用他特有傲慢而冷淡的语气说着。让人听了就想回头去揍他一顿，因为那语气实在太欠抽了！

    她说，她不想见他。

    舒锦披着西装走出夜色酒吧，原韶景紧跟在她的身后。虽然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但是之后的镜头又出现了两人交谈的画面。如果这叫没关系，什么才叫有关系啊！徐曼云咬牙把眼泪吞回了肚子里。

    原韶景呆愣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舒锦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下去把人赶回去？

    裴文叹气：“沈三，你完了。”

    加上电视宣传，杂志访问，广告反复地播出，舒锦看起来隐约有了粉红的迹象，但按照Jon的说法，她还缺了一个有分量的代表作。《妖物志》这个系列是很讨巧的夜间剧，把所有的萌元素、商业元素集中在一起，加上后期特意宣传舒锦，所以才造就了她现在“红”的现象。

    “完了，我们会被沈三灭掉。”郑于很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沈三老实地摇头。

    唐尧沉默了下：“送你回家。”

    《艳鬼》的收视率虽然不如上一季的《狐变》，但是人气也是稳中有升，加上JBF的强势宣传，硬是让该剧成为夜间剧的一个传说。尤其白天的重播，收视率也非常可观，舒锦的身价是水涨船高。

    深夜，酒吧，披着西装的舒锦，还有隐约露出的吻痕——唐尧瞬间想到了三个字：潜规则！一时之间，他的心情复杂万分，虽然舒锦是麻烦人物，但是他一直不认为她会像普通女星那样和导演扯上暧昧的关系。

    不知道吻了多久，沈三似乎很不满她的毫无回应，委屈地蹭了蹭她的脸，又用沙哑的声音喊了她一声：“舒锦……”

    那晚的事情，他隐约有些印象。

    此时已将近十二点，深夜的大街很冷清，酒吧的霓虹灯招牌在夜里闪烁，招引着一个又一个夜猫子。身后的音乐震耳欲聋，仅仅隔着一扇门，却是两个极端的世界，就好比她和沈三，他是里面那个世界的人，而她却生在地狱之中。

    郑于显然不够坏，没明白他的意思，“干吗，找她来安慰沈三吗？要是等下闹起来怎么办，沈三会灭掉我的吧。”

    “我需要你离我远点。”舒锦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但是接到电话的舒锦，对此只有三个字的评价：“抽风了。”

    唐尧是出来找夏莲生的，刚到夜色酒吧，就看到舒锦和原韶景一前一后地离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而且她和夏莲生的关系极好，所以担心舒锦会出事，就跟了上去。

    如果舒锦能够出演《一剑天下》的角色，一定会红的！

    “喂喂，你们不要乱来啊。”裴文赶紧出声，“明宇你赶紧也劝劝。”

    “其实我就随便打个比喻，以小美人的脾气，估计没啥反应。”裴文又马上改口了，想了想，他很真心地建议，“小美人太有高度了，要么换个人追吧。”

    “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裴文扶起沈三，帮他止血，“我早就阻止过你们愚蠢的行为……你们不要发呆了，来，搭把手，把他先扶到床上，还有，谁去打个电话叫医生啊，都破了一个洞，肯定得缝针。”

    舒锦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一点人声也没有了，才扶着墙站住。

    睡梦里，沈三变成怪兽，把奥特曼给打死，而她被沈三给抓了，关在一个黑洞里。因为这个噩梦，舒锦不到七点就醒了。

    并不是多么害怕，只是觉得很累。

    深夜中的酒吧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某间包厢里，躺了一地的酒瓶子。郑于让经理带了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进来，无一不是脸蛋清纯、身材性感，他拉了身材最火暴的一个女孩子到自己的怀里，先亲了一口，然后对一男人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看看，这么多美人，那个什么锦就赶紧忘了。”

    因为上次舒锦单独赴了郑公子的饭局，Jon一直很内疚，虽然他对舒锦的照顾有几分是出于颜泽的关系，但是到现在，倒是多了真心。为此，Jon作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和原韶景沟通。

    “就是，陈京国出的什么破主意，沈三那是正经地处对象，把人家小美人给吓跑了，你上哪里赔一个给他。”裴文慢悠悠地喝着酒，西装已经脱了，里面的白色衬衫纽扣从上到下解了三颗，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他现在的德行：斯文败类。

    “浑蛋！”舒锦恨恨地骂着。

    沈三的力道可以把她全身的骨头都捏碎，她拒绝去想象这么可怕的事情。在她还未想出自救的办法之前，沈三将脸忽然凑近她，低低地喊了她一声，声音非常沙哑，带着某种隐秘的渴望。

    但是，原韶景和JBF是对头啊！

    ——情绪这么低落，难道真的吃亏了？

    “你先放开我，我们来谈谈。”舒锦温和道。

    只是有人破坏了这一切。

    “我就是说嘛，谈什么恋爱，还是养个情人简单点。”郑于大大咧咧道。

    裴文用失望的眼神看他：“太不专业了，想追人，好歹多看几个偶像剧，要知道女孩子都是喜欢浪漫的。比如说，你现在的情况吧，趁着下雨的时候，站在小美人的楼下求原谅——这叫苦肉计。”

    房内的惨况出乎他的意料，空气充满了血腥味，陶瓷碎片散了一地，混合着血迹，看起来非常的触目惊心。而舒锦披着一件西装，神情平静地坐在沙发里，但手上却拿着一把刀子在削苹果。她踩在脚下的生物不知道还有没有气，不过可以肯定是伤得不轻，看起来流了不少的血啊。

    “撒谎。”沈三肯定地说，“我最讨厌你对我撒谎了。”

    走到天桥的时候，舒锦停了下来。

    和唐明宇把沈三扶到床上，裴文去卫生间洗了手，把血迹冲干净，走出来，非常无辜地说：“我只是听沈三说的，小美人的脾气很坏，但是没亲眼见识过，不知道她伤人的手法也这么干脆利落。”

    “这人太上道了，我喜欢。”Jon打完电话，和舒锦大致说了一下进展。

    Jon对舒锦非常有信心。

    到了半夜三四点，被外面的雷声吵醒。舒锦就起来喝水，想起沈三的电话，就到落地窗探了一探，没想到他居然还在。

    舒锦客气地向他道谢，然后就回家休息了。她今天上了五个通告，跑了好几个场子，身体有点吃不消了。Jon大方地放她的假，把晚上的访问给延后。反正访问不急，让舒锦好好休息，明天争取接下这个清穿剧。

    沈三似乎是认得她的，湿漉漉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带着浓烈的酒味，那味道几乎可以把舒锦也一起醉倒了。听明白她的话，还能回答：“不放，放了你会去找那个小白脸。”顿了下，又怒道，“老子哪里不如那个小白脸！”

    那种让人发毛的眼神，让舒锦的危机感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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