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传说中的卖萌

bsp;   《妖物志》是JBF电视台自己制作的一档节目，类似《聊斋志异》这样的单元剧，讲述妖怪神仙们的故事，每天凌晨一点半播放。这样的夜间剧制作成本并不高，除了撑场面的二线明星，其他全是三线艺人或根本没有演艺经验的新人。

    舒锦听得火气直往上蹭，摘了墨镜，怒道：“沈三你不要太过分！”

    “别说这小美人的背景还真不简单，她母亲是颜家的二小姐颜殊。这关系算起来，颜泽还得喊她一声表妹。”

    她的演技够硬，而且戏路宽，狐妖阿檀这个角色并不好演，忽男忽女，女装扮相要带三分英气，男装扮相又需要七分妖气，这个尺度要是没掌握好，只会让人充满违和感，变成逗人笑的丑角。但若演得好，这个角色会成为经典。

    “我送你回家。”沈三跟在她身边，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开，气得舒锦又想揍他。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可以吃，她那天一定会小心地避开沈三，断绝任何和他碰面的可能性。

    舒锦的这话可比苏紫涵直白多了，当下她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大步走到舒锦的面前：“你什么意思？”

    红衣美人笑意盈盈，大方地把她的揶揄当赞美收下：“废话，我全身上下就这张脸最宝贵了，我家唐唐都说了我是靠脸吃饭的。……哎，你们都先出去，我和阿锦要练习剧本，没事就不要来吵我们了。”后面的话自然是对工作人员说的。

    跟踪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像他沈三会做的事情吗？他和舒锦那叫缘分，命中注定舒锦得是他老婆。他娘的好不容易正经追个人，怎么就这么困难，虽然逗她奓毛很可爱，但是再奓毛下去，她估计更不待见他了。

    “沈三今天怎么没来剧组？”舒锦忽然问。

    “我刚路过的时候，刚好听到隔壁的几个艺人在说你的事情。还没出道的新人闹出这种绯闻，影响不太好吧。”唐尧把一个纸袋递给夏莲生，“你要的蛋糕，是草莓味的对吧，奶茶没有你平常喝的口味，我换别的口味了。”

    经纪人笑眯眯的，看着是一副憨厚的大叔样，道：“够了够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你怎么还穿着戏服，下午还有你的戏？”

    “笑什么笑，一边去！”沈三转过头，冲他们怒喊道，他巴掌挨得憋屈着，下属居然还有胆看他热闹，真是反天了，“该干吗干吗去，不想回家吃自己，给我滚得远一点，耳朵和眼睛都给我闭上。”

    舒锦进来的时候，夏莲生的戏服都换好了。

    事件的女主角却神情自若道：“扔了。”

    剧情讲述的是狐妖和神仙之间的爱情故事。扮演神仙的男主角是当红偶像组合SQUT的主唱唐尧，扮相飘逸俊美，非常有神仙的气场。另一个主角是由新人扮演。七百年前，狐妖阿檀被情敌下了恶毒的诅咒，白天会变为男性，到了晚上才会恢复本体，忽男忽女，性情古怪偏执。

    沈三笑着把西装外套放到椅子里：“她害羞，不好意思请我进去喝茶。”

    裴文“扑哧”一声就笑了。他的相貌生得好，五官精致，风流显于色，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这么一笑，就更显得好看：“得了，你就装吧，我看那位小美人是巴不得离你远远的。”

    “你自己注意点，别被记者发现了。在正式出道前，你的一切资料都是对外保密的。”Jon不放心地交代。

    颜家可以说是真正的名门世家，家风严谨，极其注重教养。

    “哟，怎么舍得这么快回来？”

    舒锦头次有了想砍人的冲动。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放心，我和你才是官配，我是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的，就算真的别恋了，你也是正宫娘娘。”夏莲生玩笑道。

    ……难怪老板不招舒锦的待见，这话说得太不合时宜了。一旁偷听他们说话的林白无奈地想。

    这人家底不清白，但权势通天，和JBF老板的关系又不错。不过私生活方面却是极为放纵混乱，养在外宅的情人有好几个，还时不时地捧个小明星什么的，但等新鲜劲儿过了就懒得看人一眼。JBF的艺人，也有好几个是毁在他手上的，所以那个老师每次提起都是痛心疾首，千万交代这些新人远离沈三。

    舒锦看了一眼唐尧，心说，唐尧又在明嘲暗讽了，说得那么直接，无非是想让夏莲生和她离得远点。淡淡笑道：“谢谢你的提醒。”又和夏莲生说了几句话，舒锦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在吃蛋糕的夏莲生看他一眼：“你说话不要总是绕圈子，这里又没外人在，你装什么高深啊。”

    “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虽然这么说着，但裴文还是把资料扔给他。他开了家侦探事务所，最经常接到的案子就是帮正房跟踪老公揪出小三，前段沈三说调查舒锦的背景，他自然是要义务帮忙。

    Jon抱着一束玫瑰花走进来：“阿锦，沈老板又送花来了。”

    《狐变》的剧情腐到让人不得不想歪的程度，就差没写到几个字——我们就是在卖萌了。比如男性阿檀戏弄神仙时说的台词——

    唐尧对她的态度一看就知道，她又不是不识趣的人，干吗要留在这招人烦。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唐尧，貌似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她就一直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狐变》是其中一个单元剧，总共只有八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蹿红。

    “扯淡，这能随便换人吗，能随便换人的还能是喜欢吗。要早知道会碰见这么一个人，我肯定把自己的感情史整得跟白纸似的，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不招她待见。”沈三挺苦恼的。

    “你要开发西郊？那这里的墓地怎么办？”舒锦盯着他问。

    “你要是知道轻重，Leo就不用那么操心……”

    舒锦和沈三的对战里，她是从来没占过上风。流氓不可怕，就怕不要脸不要皮偏偏还有权有势的土匪。从某方面来说，沈三追求人的方式虽然不入流了点，但是对舒锦这样的人其实很有用，先不说喜不喜欢，关键是她记住了你这个人。

    观众A：编剧你写个女性阿檀出现，是怕这剧被和谐吗？没关系，其实我们都懂的，那啥女性阿檀我们会自动无视的！

    唐尧的年龄比夏莲生大，也习惯当他的保姆了，现在看他还是这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就有点无力，但还是细细解释道：“你也应该瞧出来了吧，《狐变》的剧本根本就是为舒锦量身定造的。”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看土地，商量西郊开发案。”林白重复了一遍，以为舒锦终于肯相信老板的清白，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舒锦奓毛了。没错，在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一只猫奓毛了，然后猫爪子直接拍上自家老板的脸。

    舒锦将百合花放在墓碑前，摘下墨镜，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你们死了，但我活着。颜家欠你们的东西，我会替你们索取。”

    据说那个人从来没给老板好脸色过，看吧，这就是平时太风流的报应。众人不厚道地产生这样的想法。

    总之，不管是褒是贬，阿檀这个角色红了，无数人认为阿檀的女装扮相婉约美丽，男装扮相妩媚风流，而且新人的演技非常有水准。但JBF在这个时候却玩起了神秘，新人的资料并没有公布，真实性别未明。

    和流氓只有一门之隔的舒锦，是憋了满肚子的怒气。

    “滚蛋。”沈三笑骂道，“资料留下，人可以滚了。”

    “不是。”舒锦边说着边把玫瑰花扔进垃圾筒，“夏莲生迟到，我今天唯一的场景就是和他搭档。现在差不多到了，我去隔壁和他打声招呼。”

    “好了，说说你又怎么了，我刚又哪里惹着你？”沈三其实挺无奈的，他是真心喜欢舒锦，但估计是他以前的名声太坏了，所以她对他一直没好脸色，这花也送了，也低声下气地告白过了，可她就是一点回应也不给他。

    虽然只是从小透明到粉红，但对于刚出道的新人来说，舒锦这样的成绩已是斐然。大概就连舒锦本人也想不到，只能说，是运气吧。

    “不行，要是舒锦误会我是滥情没节操的流氓怎么办？”沈三回答得很快。

    舒锦黑线：“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沈老板，沈靖，行三，和他交好的人都称呼他一声沈三。他的家底不是简单地用“有钱人”可以形容的，他们这些人知道的仅是冰山一角。《妖物志》剧组的艺人大多是JBF培训班出来的，当初他们的老师就曾经严肃地警告过他们，想在这个圈子混得久，眼睛就要放亮点，不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舒锦打扮成古代公子哥的样子，一身华服。因为《狐变》的意外蹿红，所以下个单元剧也加了舒锦的戏份。和阿檀的角色类似，但这次是扮演从小就被母亲打扮成男孩子的女配角，性别意识模糊，和两个男主角的对手戏还是充满了暧昧，依旧是充满腐点和狗血的商业剧。

    老板养情人不稀奇，稀奇的是老板居然开始正经八百地追人。

    对舒锦这个人，Jon到现在也没看透。

    并不宽敞的化妆间，人却不少，除了正在看剧本的舒锦外，还有三四个艺人在上妆，加上助理、造型师等，至少不下十个人。Jon抱着玫瑰花一进来，大家的视线就投向了安安静静的主角。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老板的安排不满，但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却对舒锦的印象改观了很多，甚至有信心让她成为影后。当然，至于老板和她是什么关系，这就不是他该关心的范围了。

    苏紫涵一开始根本没有把舒锦放在眼里，虽然长得不错，但没有背景，而且还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讨厌。但自从Jon出现就发生了变化，凭什么金牌经纪人看上的人是她？

    说着，裴文又从沙发后面搬出一个箱子：“我帮你订了一百本言情小说，你自己也研究研究。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他的弱点，攻心为上才是上上计。”

    而太过热衷八卦的下场，往往是很悲剧的。

    “别转移话题，我是认真的！”唐尧严肃起来的样子，挺有威慑性的，“舒锦是什么人，别说公司现在对她不正常的上心程度，就说眼前的绯闻，沈三早放话出来要她的人，有谁插足他们中间，就是和他对着干。”

    沈三看完资料，满不在乎地扔到一旁：“她要是肯回颜家更好，我直接向老爷子提亲，老爷子肯定乐意。再说，颜殊只是颜家的养女，嫁的又是普通人，估计老爷子早忘了这个外孙女。”

    而且——

    “好了好了，拜托放过我的耳朵吧，又要说教了。”夏莲生可怜兮兮地讨饶。真是怕了唐尧，怎么就这么爱对他说教，不就比他大两个月吗，装什么稳重，看吧，装出问题了，都快成啰唆的大叔了。

    夏莲生的脾气比较直，虽然包装出来的形象是腹黑美人类型，但是实际上腹黑高深的那个人是唐尧。

    “你有亲人葬在这里？怎么不和我说，我下午也好陪你过来。”沈三凑上来，看了眼墓碑上的字，“原来是你父母啊，难怪看起来这么伤心。那个，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人都死了十多年了，节哀什么的吧。”

    “不能。”沈三回答得干脆。

    舒锦，演员表上只写了这个名字。

    “可能性很大。”

    这次的单元剧《艳鬼》的男主角就是为夏莲生量身定造的。剧中他出演一只艳鬼，红衣墨发，眉目自有凌厉之色，让人惊艳之余又生惧意。造型师和他商量了一下，又在他的眉心缀了一点朱砂，顿时妩媚之色更重。

    舒锦离开后，化妆间就剩下SQUT。

    沈三神情纠结地看着那箱子言情小说，喃喃自语：“有用吗？”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世界那么多人，只有她如此悲惨？

    “你是说，《妖物志》这个剧本其实是为了阿锦才弄出来的，我们这些人只是陪太子念书？”夏莲生惊诧道。

    舒锦脸色还没缓和过来，怒道：“都说死者为大，你怎么就这么浑蛋，占用墓园建影视城，也不怕有什么报应！”想到沈三的背景，这人肯定是用什么乱七八糟的办法拿下这边的土地，要不好好的墓园怎么会卖掉。

    苏紫涵已经换好戏服，一副古代女侠的打扮，俏皮可爱，好似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笑吟吟道，“那怎么行，这可是沈老板对你的心意。”眨了眨眼，暧昧道，“现在剧组上下，谁不知道沈老板喜欢你。真让人羡慕，说不定就这样嫁进豪门，不用再像我们现在这样辛苦地拍戏。”

    “沈三家大业大，还是尽量多忍忍，得罪他没好处。”Jon提醒道。舒锦是老板亲自交给他的人，但想到老板和沈三的关系，说不定这其实就是沈三的主意，正等着哪天向舒锦来邀功。

    三年前。

    “如果是半小时前问我，肯定是不行，现在倒是可以了。”Jon笑着解释给她听，“刚才接到公司电话，你原定要上的几个采访全部取消，虽然具体安排还没出来，但策划部那边的意思是，暂时还是不要曝光，继续保持低调神秘。”

    刚进办公室，沈三就听见裴文的揶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裴文还真把他办公室当自家院子逛了，“我可是全听林白说了，你在墓园那边遇见了舒锦，一路护送到她家里去了。”

    化妆间。

    “我知道。”舒锦不冷不热地应下，“对了，我下午的行程能空出来吗？”

    “这是下策，真走到这步就是死局。”裴文脑袋一转，想到主意了，“你去找个女人来演演戏，看看小美人有没反应，要是她嫉妒了吃醋了，就证明你有戏。要是她没反应……最坏也就是现在这样。”

    “你不会杀我，因为你喜欢我。”

    舒锦站起身，眉目秀丽却着带几分锐气：“他喜欢我，难道我就要配合他的闹剧？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说吗？”

    “运气这东西，有时候也要看有没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唐尧忽然道。

    “我觉得吧，要是我变成绅士，估计连你的头发也碰不着了，还不如继续当流氓好点，好歹见得到你的人。”沈三真诚道，“真的，我一天没看到你就睡不着，要么看在我这么可怜的分上，就从了我吧。”

    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恶意猜测。

    沈三的火气也上来了，怒道：“舒锦，你不要以为……”这脾气才发作，可是看到舒锦红通通的眼睛，又把话给吞了回去，“你脾气怎么越来越坏了，不说一声就直接打我巴掌……行了，别瞪了，眼睛都红了，下次你想打我，你开口说一声，我帮你打，成了吧。”

    “咦？那等下的采访怎么办？都约好时间了，夏莲生怎么又耍大牌，喂阿锦等等啊，我话还没说完……”Jon边说着边追了出去，声音渐渐远了。

    舒锦见他这副态度，知道再追问也问不出真相，把帽子压低，淡淡道：“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我。”

    沈三半眯着眼，若有所思：“有段时间还真想这么干。”

    “是，老板。”几人光速消失。

    舒锦“啪”的一声合上剧本，不冷不热地看她一眼，众人以为她要发怒，却只听她淡淡道：“你喜欢，那就送你吧。”

    然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Leo就是SQUT组合的经纪人。

    夏莲生完全无视她的讽刺，照着镜子，道：“那是，公司还为了我这张脸买了重保险。不过你也不需要太嫉妒，你就比我差了那么一点。”

    舒锦暗道，那也是孽缘。下次出门一定翻皇历，奇怪了，Jon不是说他去忙什么地方的开发案，怎么跑来墓园了？

    沈三很流氓地笑道：“不在这里建影视城也行，你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