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仙楼上客

大人来了。”

    任飘然忍不住呻|吟：“这位公子，拜托你从极为寒碜人的郎情妾意中分些心神回来，先为我俩解一解惑可好？你缘何要演这么一出戏？”

    桌上二人对他的说话唾弃的充耳不闻，只举杯对饮。

    她失色惊呼，这行径未免太出格！通红着脸逃也似的出了阁子间，白世非目送她走远，脸上一抹报复得逞的笑容异样愉悦。

    白世非以肘抵桌支颊，侧首凝视着她，见她笑弯了眼梢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伸过另一只手去，毫无顾忌地轻轻玩她的耳垂，柔声道：“什么浣珠阁饮绿居，只这位才是本公子的内人。”

    “今日可是初三？”白世非闲声反问。

    下一瞬三人默契举杯，在半空碰出清响。

    大约日入时分，一顶华贵软轿停在了会仙楼门前。

    庄锋睿和任飘然失笑，尚坠更是以手掩唇。

    白世非眸底流光一闪，含笑自斟自饮，对任飘然回道，“我只不过是想给吕夷简提个醒儿，倘若太后知晓了他的另一重身份，未必还能像从前那般信任他而无猜忌。”

    得意又嚣张地直把她抱进阁子间，雅致厢房内，庄锋睿和任飘然已经在座，两人全因白世非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禁忌举动而面露愕色，他这才满意地轻轻放下尚坠。

    “她在皇宫内最倚重的人又是谁？”

    满堂客人无不对着那道大笑而过的白衣身影惊骇瞩目。

    一时间筷子声，杯盘声，抽气声，椅子摔倒声，后脑撞上木板声，小二在梯口震惊过度摔倒声，菜汁溅起飞落声，尖叫声，斥责声，惊慌赔罪声，匆忙走动声，全楼叮叮当当络绎不绝。

    顿了顿，他若无其事道：“小二！上酒！”

    话声方落帘子已被人从外头撩起。

    “白公子今日好雅兴。”年过五十仍仪表堂堂的当朝丞相吕夷简不请而入，带笑向在座各人抱拳。

    斜对面另一间阁子的门帘被无声撩起，从里探出一个头来，那人看了眼吕夷简的背影，又看了眼白世非所在雅阁，复缩回脑袋，把帘子垂了下来。

    白世非大力一拍桌子，惹来笑谈中几人的愕视。

    “故而一向从不携眷的白公子便叫人回府接了尚坠姑娘过来。”

    庄锋璿道：“难怪你今日恁般张扬。”

    庄锋睿骤得敛眉，往门口方向指了指，示意外头有轻微动静。

    “紧接着，丞相大人终于得与坊间传闻的尚坠姑娘打了照面。”

    任飘然笑看白世非，仿佛在说，你那段戏词白唱了不是？白世非却把眸光瞥向庄锋睿，似道，那该怪谁让人虚惊了一场？庄锋睿便只装做看不见二人眉来眼去，举箸尝新，连声赞道：“好吃，当真好吃！”

    “去吧，让白镜送你。”他笑起来，却在她转身之时倏地轻拍了下她的圆臀。

    这家店是天子脚下最高等的酒食去处，门面规模宏大，檐拱下大大的匾额漆云 光，其格局前楼后台，走廊依着流水间竹，院落里曲径通幽，店内卖的银瓶酒七十文一提，羊羔酒八十文闰提，价昂至极非寻常百姓能光顾得起，反之，自然便成了贵族富绅常相畅饮的销金地儿。

    “不了。”吕夷简推搪道，“才刚在门外听到公子的说话声，特地进来打个招呼，不碍三位的雅兴了，本官这就告辞，免送，免送。”说罢连连抱拳，临去前不经意看了眼始终安坐椅中望着窗边卷帘一动不动的尚坠。

    捏完耳坠的手垂下，落在她已然遮掩不住的腹部上，眼角余光接收到出现在雅间门口的身影，他脸上笑容愈加浓郁：“嘿嘿，这是犬子。”

    “上回李氏暴亡，罗崇勋不是被吕夷简说服了瞒着太后给李氏以皇后礼入殓吗？”任飘然疑惑道。

    “这事能成是因了罗崇勋的私心，太后已经多大岁数？皇上才多大年纪？不管怎么样终有一天皇上会亲政，罗崇勋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白世非安然撩袍落座，笑饮杯中酒时眸光掠向尚坠，她垂眉低首地定定坐在那儿，不知何时笑容已消失不见，一张小脸不为人察地微微沉了下来。

    出了门，吕夷简面转忧色，在阁子间外略站了站，终究还是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