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稍潜动

他也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她异常识趣而收敛，不但再不敢管事，样样皆向邵印或邓达园请示，便连日常说话也谨慎得很，仿佛生怕让他察觉她存在于府里似的。

    “闲娉明白。”当下把昭缇唤进来，将人再送出府去。

    全府都知道了白世非在疏月庭过夜。

    接下来的几日，白世非寝于疏月庭一事仿佛只是昙花一梦，那夜过后他便恢复了原状，仍只宿在第一楼。

    白世非一笑，“怪我最近忙得分不开身，对雪姨疏了问候。”

    “谢二夫人。”白世非从善如流，接过后却斜斜地一倾身，把荔枝塞进毫无防备的商雪娥嘴里，“雪姨你先吃。”

    夏闲娉与昭缇被逗得扑哧一笑。

    由此，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曾与他单独相处过，事情超出了原先的预计而变得十分棘手，有时也让她倍感挫折，为他费尽万般心思，却始终得不到他一点眷顾。

    “大约是亥时之初。”

    “二夫人。”门外小婢走进来道，“门房那的小厮领来两位姑娘，说是从二夫人家里过来的。”

    商雪娥一听这口风隐约似再不计前嫌，不由得大喜过望，急巴巴应道，“是，是，我赶明儿就给公子取来。”心头重压已久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长松口气，一双眼睛往白世非脸上端详，“二夫人说公子近来瘦了些，让我仔细看看。”

    周晋也不多话，从袖中抽出刘娥手书，夏闲娉阅罢，在他转过身去燃烛的瞬间，她的神色有丝不定。

    “二夫人真有心。”商雪娥叹道，“不仅脸蛋儿长得那叫国色天香，德行也是兼而备之，象二夫人这般好女子，上天偏生便宜了我们公子，按我说，公子你的福气可真不小哪！”

    她嫁进白府已月余，可日常便想见白世非一面也十分艰难，他要么外出不归，要么就算人在府里，每日也至少花三四个时辰和管事们议事，入夜之后她更是无法可施，第一楼不允女色入内。

    唯一仅在用膳之时她能见着他，可是只要她唤得亲昵些，他面上虽然微笑依旧，邵印却会私下来找，说法师曾经一再嘱咐，夫妻之间的昵称会有损他的命盘，所以府里只能称他公子。

    白世非原本就微浅的笑容转向轻淡，“抽空把那纸婚书拿给我罢。”

    回到第一楼前，白世非顿住脚步。

    不会儿，两个身穿素裙的丫环带着一位家仆入内，喜盈盈地向夏闲娉行礼，为首那个丫环说道，“小姐，夫人知道奴婢们今日过府，特地又差厨子做了些新式糕点，让奴婢们带来给小姐尝尝鲜。”说罢侧头朝挽着篮子的家仆努努嘴。

    此时的浣珠阁里，夏闲娉一脸阴云密布。

    周晋定睛看着她，静无波澜地道，“夏小姐别来无恙？”

    昭缇小心翼翼地偷窥她一眼，自觉最好还是别再继续提白世非在疏月庭过夜之事，便改口道，“小姐，奴婢还打听到另一件事，原来三管家是白老夫人的陪嫁侍女，曾许配出去，后来成了寡妇才再回白府来。”

    张绿漾咦了一声，“这倒真是有点奇怪，那主仆俩一向秤不离陀。”

    “雪姨找我有事？”白世非笑问，也不客气，在正中的交椅落座。

    也难为她了。

    会有反应的自然是第一次听说的人。

    “也没什么要紧事，好久没见着公子的面了，怪想念的。”

    “公子这是哪儿的话。”商雪娥陪着笑，自个儿心里再清楚不过，是因她早前逾越本份，擅自促成尚坠和丁善名订亲一事，犯了白世非的讳，从那之后他便对她冷淡疏离多了。

    其余时候，就算她好不容易逮到一两次机会与他偶遇，可还没等走近他身边，张绿漾忽然就会从旁边窜出，扯着他的袖子直叫“世非哥哥”，让她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这日晚膳后不久，当白镜入禀，商雪娥请白世非去一趟时，他仿佛并不觉得讶异，只是微微笑了笑，便往商氏寝居而去。

    夏闲娉蹙眉，“这么说来——她是看着白公子长大的了？”

    商雪娥捂着嘴，指着他“唔唔”怪叫连声，好一会才艰难地说出话来，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孩子！”

    那仆人终于抬起头来，夏闲娉屈膝请安，“小女子见过周大人。”

    白世非瞥他一眼，“我本来想，若你等她剥好第二颗才开口，我就能扣你一个月粮饷了。”

    白世非含笑看着她，“是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