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许清贫郎

在这种大户富府里仰仗他人鼻息过日，何如索性嫁个清贫郎，我带份丰厚的嫁妆过去，做一个说话掷地有声的当家主母，或许还能图一双人白头终老。”

    “我——我——”丁善名惶急得要死，可又不知如何是好，血气直冲脑门，面对着她已经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商雪娥又冷笑两声，“你和那丫头倒也好算一对，一个儿不自量力，一个儿异想开。”

    “甥儿谢谢大姨。”丁善名应声，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商雪娥身后，一双秀气的眼睛悄然四处掠视，明知不可能也还是心存一丝祈盼，希望能见到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

    等白世非回来，再过些时候他的二夫人三夫人就会进门，这府里她总归是再待不下去的。她已经错过许多次，不能再那般自己蒙上自己的眼继续错下去，与其等他的两位夫人进门后给她甩脸子吆喝她做事，还不如真的趁早拣一户普通百姓家早早出府。

    尚坠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你生在富贵家，嫁在富贵家，有生以来无一日不是锦衣玉食，荣华享尽，到头来可曾快乐？”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怯生生叫道，“坠——坠姑娘。”

    商雪娥笑吟吟地领着丁善名往管事房走去。

    微颤的长睫再度抬了起来，蕴含着丝孤独和绝望的清色水眸凝定在丁善名脸上，银牙微微暗咬的瞬间面容上乍然闪过抹深切哀伤，仿佛该刹那已费尽全身力气做出最后的决定。

    “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内把婚约办好请媒人送来——”她转过身去，苍茫地直视前方，嗓音中带着丝无法隐藏的哭腔，以至连声调都已微微沙哑，“我便——许了你。”

    “不如———你———我”眼看她就要走远，丁善名心急如焚，只怕她这一离开也许自己此生再无机会，终于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脱口而出，“我能向你提亲么？！”

    “我……”丁善名鼓足最大的勇气，“我喜欢你好久了。”

    幸而这些年下来，她也攥了点银子宝货，身边多少有些节蓄，勉强也能撑得起寻常人家买几十亩田地，又或开几间店铺，带过去也算是弥补于他。

    尚坠冷静惊人。

    丁善名听得异常难受，才要阻止继续下去，走廊的云纹窗棂内已传来一声轻咳，似提醒外头屋里有人，商雪娥警醒地马上噤声。

    如此盛事，少不免会让那些与白府做交易的大店商们全都赚上一笔，便连商雪娥也趁机给丁善名谋了一门报酬丰厚的短期美差。

    开始有各式各样的人往府里频繁走动，每日间总会有新置的物件送到，浣珠阁和饮绿居两处的厅堂门阁全都找来工匠新髹一番，光泽焕然新亮，庭院里也早已打扫得纤尘不染，被各种奇花异卉的盆植装得富贵高雅。

    虽说贵族富户把些曾收进房里的侍婢撵出去许配一门寻常人家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但以商雪娥对她的反感怎么可能会同意？

    晏迎眉当场从椅子里跳起来，怒声骂道，“你疯了不成？！”

    晏迎眉为了白世非新娶之事与邵印大发脾气，以及尚坠憎恨而离府的消息，很快就在白府里私下传了开来，原本瞒着主仆二人隐蔽进行的筹备婚宴的动作，也因事情已经败露且随着婚期临近而浮出水面。

    尚坠点点头，倘若真能成事，其实那是委屈了他，内心不是不觉得对他不住，只是既然上在种时候让他来做她的救命稻草，已憋得窒息的她说不得要攀上去喘一口气。

    “府里有个帐房因急事回了乡下，偏巧段时间里外都忙，二管家需要人手帮顶一下，可这做帐房的又不好从外头请些杂七杂八的人，总得知根知底才行，这临急临忙的牙婆子手里也没有合适人选。后来我想，你念过书认得字，以前也曾替南斜街梁家药铺管过账，可不是正合用么？和二管家一说，嘿，倒真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