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二人瞬间傻眼了。
“道邻老弟,快撤军回城!”
今年已经十五岁的吴三桂,已经开始跟着他爹了,原本他其实就在京城的国子监读书,这是天启荫赐的,吴襄在光州驻扎,他闲着无事也就跟随一起,实际上就是被送到各地名儒那里求学。吴襄对他考进士这种事充满执着的热情,所有能拜的名儒都拜,甚至还被他爹送到史可法那里当过几个月学生,不过吴三桂本人对读书没什么兴趣,所以对这个老师也没什么敬意。
就在同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和梁云构忙回过头,就看见周王府左长史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带住马,几乎是从上面滚落下来……
弘光称帝后,他在群贤一致举荐下不但被恢复功名,而且成为弘光朝政坛最闪亮的新星。
河面上一艘艘满载重甲士兵的小船正在横渡,而浮桥北岸无数骑兵列阵等待,钢铁的反光形成一片银色海洋。这边的大炮正在开火,炮声和呼啸声不断响起,炮弹在河水中激起一道道水柱,但却没有一枚命中。这些仅仅训练了不足一个月的士兵,也就是能完成发射程序,指望他们能瞄准击中目标就扯淡了,绝大多数炮弹都打高,倒是有掠过河面落在对岸的。
好吧,这是吴三桂。
那少年说道。
“十万雄兵,若有十万雄兵,恩师之仇可报矣!”
说完他催动了战马。
他身旁的梁云构捋着胡子满怀豪情地说道。
这时候不考虑结果了。
“继续,打退贼兵一人赏百两!”
剩下就是血战到底了。
“那学生成全先生!”
因为军饷充足,再加上他以忠义勉励倒还值得信赖。
史可法吼叫着。
当然,史可法并不知道洛阳那边是如何面对这个令人崩溃的现实,但现在他却得首先面对崩溃的战局了,突然间倒戈的吴襄,率领着一万铁骑就如同肆虐的洪流般,从前线席卷而下,话说从前线到这里才六百里啊,突袭的骑兵七天就杀过来了。
“稳住,后退者斩!”
一名士兵拎着枪撒腿就跑。
他们就像笨拙地抓鸡一样,晕头转向地试图阻挡自己面前的溃兵,但可惜毫无用处,本来就只是勉强坚持的士兵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就明白了他们面对的局势。开封已经不可能守住了,他们的真正依仗无非一条黄河,可尤世威本来就在南边,他本来就在背后,腹背受敌就这一千人,如何打得过近两万精锐的辽东铁骑?
吴三桂说道。
开封。
“这是假的,没有孙元化打过来!”
“看看,咱们有黄河天堑,何惧什么辽东铁骑。”
以他目前也就高中生的年纪,对这个老师应该还有点小仇恨。
而开封城内贫民也早就蠢蠢欲动。
……
而且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然后一直就踏碎到了这里。
史可法双手握住他的宝剑,一脸庄严地斜举过头顶,站在浮桥正中静静等待着……
史可法立刻清醒过来,以最快速度扑向一尊大炮,试图掉转炮口对准近在咫尺的铁链,他们的防线就在固定浮桥的水泥桩旁边,这个据说重达百万斤的巨大水泥墩大半在地下,里面都是锻铁筋的骨架,特制的锻铁梁纵贯其中,而固定浮桥的铁链就在锻铁梁露出的部分,只要打断这个铁链,浮桥短时间内就没法使用了。
他扑到史可法身上喊道。
重要的是有圣主,有贤臣,有忠义,这就足够了。
然后是广平府。
原知府是南方人,在弘光称帝后立刻弃职南逃,而史可法因为刺杀杨信名扬天下,但最终还是被革去锦衣卫世职和本身的举人功名,他虽然是锦衣卫籍但原籍是开封,在革去锦衣卫籍之后自然要回老家,所以重新变成了开封民籍并住在开封,在这里寒窗苦读等着光明的到来。
他几乎本能地尖叫一声。
只要吴襄的大军渡过黄河那就彻底完了。
史可法拎着他的宝剑傲然说道。
相反留下浮桥让吴襄知道可以走浮桥,还能把战场收缩到浮桥这个点,他带着对主圣臣贤时代的忠诚,以最快速度在桥头修筑防线,然后把他所有能用的总计一千士兵布置在这里。
“快跑啊,孙元化是镇南王一伙的,尤世威杀过来了!”
至于结果……
不跑就是傻子了?
吴襄的突然倒戈,就像一击重锤般砸碎弘光朝衮衮诸公们的幻想。
他是弘光任命的开封监军。
史可法多少有些激动地勉励着身旁的火枪手。
临城民变开门迎降。
河滩上的吴部士兵此刻处境极其不利,因为轻敌,关键是熟悉这些渣渣们的战斗力,所以他们就像神剧里走向伏击圈的鬼子一样,根本没想过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完全抱着走一趟的心态渡过黄河。他们手中只有骑兵的短枪,再就是鞭锏之类,根本无法和这边对射,而且登陆点还是一片解冻的泥滩,这些在马背上所向无敌的士兵,现在不得不在泥泞中艰难向前。
然后那些火枪手也带着对一百两的向往开始射击,不过这时候距离实际上超过了五十丈,他们的子弹命中率完全可以说听天由命。
“稳住!”
“吴家小儿,尔等岂知忠义,今日左右不过一死而已,欲授首者可来!”
“快跑啊!”
只不过吴襄的大军没到,他们害怕动手后会顶不住官军镇压,但只要吴襄的大军过河,估计官军也该逃跑,不逃跑也得倒戈,黄河不只是地理上的防线,也是心理上的防线。而这时候黄河已经解冻,不可能再踏着河面的冰层渡河,要么乘船渡要么走浮桥,史可法很聪明地没烧浮桥,因为浮桥烧了也挡不住吴襄,反而逼得吴襄换个地方渡河。
只要炮口和枪口指着对手所在的位置,剩下就是装弹射击而已,那些原本纯属渣渣的士兵们,趴在胸墙上就像打靶般,悠然地慢吞吞完成装弹程序,然后像打野鸭一样开火射击。而那些大炮的炮手们,则不断对着下面的河滩喷射狂风暴雨般的霰弹。很快陷在淤泥里跑不动的吴部士兵纷纷倒下,死尸在空旷的河滩散落着,剩下的也失去了进攻的勇气,不得不趴在河滩躲避炮弹和子弹。
长史悲怆地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