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建议，凭你的修为想隐藏一对角，应该不是难事。为什么你热衷于把这个大幌子顶在脑门上？难道这样比较有面子？”

    “所以我只卖九十九本，高级客户有合作意向，小范围内加印或出下册，应当比较安全。”血蝎冲他挤眉弄眼一番，“当然对于菩萨是全免费的，毕竟像您这么耿直以真身前来购买的不多，那全是因为您和令主夫妇有极深的感情和交情的缘故，弟子都懂。”

    因为书刚上市，还没有盗版，所以消费者只能对商家的傲慢忍气吞声。客人叹气退了一步，“既然是第一个生意，开张大吉，便宜一点，十八两怎么样？”

    话说得道的人，身边带个万年智障也不是办法。虽然他对小鸟的感情令人感动，可一厢情愿的挽留，对小鸟未必好。如果放手，她还可以转世，起先混在别人的魂魄里，慢慢分裂，过个几世，三魂七魄攒全了，就可以做正常人了。可惜璃宽不愿意，作为过来人，他们当然理解他，怕的是将来从瞿如身上又引出不必要的劫难……修成正果后的情劫，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那太好了。”令主很高兴，自己趺坐下来，把无方一捞，捞到自己身上，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面对面坐着，扭头对匠师道，“记得把本座的犄角打造好，这是爱情的终极体现。”

    “对天发誓。”

    令主说不是，打着哈哈道：“我和无方说好了，要回魇都看璃宽茶和小鸟。还有那么多偶人的婚事亟待解决……你来究竟有什么事？”

    一路上无方总有些忐忑，“不知道璃宽答不答应。”

    大血蝎正襟危坐，毕竟是作者嘛，文人的格调还是必须要有的。

    莲师心头一紧，“干啥？”

    令主眨巴一下眼睛，“捅出花来啊。”

    草蝎茫然，咽了口唾沫问：“那我可以继承这个笔名带来的所有收入吗？”

    “因为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令主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角，“麒麟以角为美，我都不嫌它多余，你管得着吗？”

    “我的出身和来历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是梵行刹土的特产，我有剧毒，但同时具备消炎化痰、去肿疗毒的功效。在中草药界，我占据比较重要的地位，精通医术的人大部分都知道我。不知道的，请回去好好翻一翻医书，谢谢。

    终于轮到他了，他说：“本座不要那么多手，又不是蜈蚣。尽量给我塑得帅一点，最好帅破天际。”

    驾起云头回吉祥山，刚进山门就看见释迦天女在越量宫前转悠。他咽了口唾沫，“明妃消食呢？”

    血蝎红红的脸顿时煞白，到手的银子往前推了一下，“我不收您钱了，咱们可以作一个友好沟通，您看怎么样？毕竟您也不磊落，否则就不会出现在我这里了，对吧？”

    结果当然是选择追求她，褪尽了青涩的璃宽，比起三万年前多了份稳重。银发的青年，衣冠整洁，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朏朏除了纠结他是不是还拿她当瞿如，其余的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偶人们说不是，“好东西。”忽然发现不对，回头看一眼，顿时一哄而散。只留下一本画册，孤伶伶遗落在风里飒飒地兀自翻动。

    她听了直发笑，“每个人都是我的一小部分，每个人我都要负责，那我岂不是要忙死了？他确实可惜了，但我有你，从没生过二心。”

    客人盯着他的指头看了半晌，“二两？”

    好伤感，有妻彪悍，男人活得好累，连唯一的一点个人爱好都被强行扼杀了，他要考虑在吉祥山外另置产业了。

    璃宽茶有时候死脑筋，转不过弯来。他坐在石桌旁静静听他们晓以利害，依旧习惯性地转头看瞿如。三万年，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成熟的男人，不变的还是那颗丹心。

    有命等，有命消受，剩下的就是生理课。满城光棍对于那项神秘的事业有无穷的好奇心，未雨绸缪是良好的生活习惯，媳妇有了，别到时候手足无措，那也只能干瞪眼。

    莲师涩涩地，满心郁结。想起血蝎用生命描绘的画本，还没看就充公了，又是一阵心绞痛。自从诸天神佛为白准加持，他飞身入金刚部后，功德和修为几乎和他持平，他再想动脑筋开天眼，完全连门儿都没有了。其实他的心思和猥琐不沾边，他就是不放心无方，毕竟她曾经是他最看好的弟子，就那么便宜这只老麒麟，让他很长时间处于不甘的情绪里。后来看到他们幸福，他也为他们高兴，可是白准每每尽兴就管不住自己的角，到底什么毛病？

    莲师哦了声，“下界有妖魔作乱，过去平叛。我记得和你说过，悟道很累的，对自己好一点嘛，你怎么不听？”边敷衍着，边闪身让过去，“中午吃小葱拌豆腐，我喜欢……”

    令主没好气，“我问你个问题，为什么小明的爷爷能活到九十岁？”

    夫妻之间法器当然可以共用，令主说：“你铸完了再铸我的。”

    “你怀里藏的是什么？”

    令主说是，“花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你不必有压力。”

    客人仰天一笑，“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还是无方开门见山，“如果能把瞿如找回来，我们想尽办法也会做到，可事实是不能，你也看到了。你守了三万年，如果瞿如有灵，她会体谅你。你大劫将至，我们要助你渡劫，趁着这时机，让瞿如找个好去处……其实你和她命里无缘，你这样，反倒拖累了她。”

    令主讪讪闭上嘴，斜靠在一旁百无聊赖。

    外面传来一阵璎珞摇曳撞击的清音，人未到，佛光先至。金刚界的扛把子出现在门上，和善的一张脸，笑得花枝招展——

    他神神叨叨，和他做了几十万年夫妻的释迦天女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小九九。断然喝了声：“莲花生！”

    天女笑得狰狞，“这么好的事，我怎么遇不到？不是我说你，撒谎总是一脸心虚，很容易被人看破的。”言罢把书卷起来塞进袖子里，说了句“充公”，转身就走了。

    “多狗血的剧情。”令主坐在镜海红莲上，手里盘弄着青泥，笑着和无方说，“灵魂还是陌生的，身体却有夫妻之实，朏朏现在一定觉得很虐心。”

    “高级草药，比如人参灵芝之类的，相较一般草药更容易得道。我得天独厚，虽然作为聘礼的几千年里，我在森罗城过着非人的生活。但自从打开灵识的那天起，我就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光耀我大血蝎族。

    提起钱，兄弟都要反目了，后面的事当然无从谈起。场面陷入胶着的时候，身后的书架轰地一声燃烧起来，架子上的书付之一炬，血蝎捂住耳朵失声尖叫，“我只是代理商，不关我的事啊。”

    她早就习惯了他的自以为是，细想一下，确实如他说的那样，便嗯了声，“是啊，那时候的令主风华绝代，连我都自叹弗如。”

    今天是金刚夫妇铸铜像的日子，每一位神佛在人间都有属于自己的形象，身为金刚部一把手的令主也不例外。之前是因为他的明妃不在，护法多次催促他都没当一回事。现在无方回来了，令主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圆满了。该办的事都办好，人间寺庙里的首席金刚缺席了几万年，也该回到原位上了。

    莲师被他回得无话可说，捏起手诀平息了半晌，“你真是我见过的，最风骚的麒麟。”

    莲师看着天女的背影欲哭无泪，喃喃着：“等你看完，能不能借我……”

    可是越翻越发现不对劲，怎么男主是麒麟，还是黑色的？运动过后脑袋上长角的人设也和自己一样……他霍地跳起来，“这画本是从哪里来的？”

    她有点难为情，“造像的事已经拖了很久，今天才抽出空来……师父找阿准？”

    多年来的夙愿，今天终于要达成了。他已经能够想象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快乐，心里盘算着，如果销量够好，可以再出一套特别版。针对有需求的顾客，甚至可以精装定制。

    “你先忙你的，我有几句话和白准商量。”他对无方说，顺便招了招白准。

    无方听了自去了，白准走出来和他寒暄，“你怎么又来了？”

    书是看不成了，不如去看真人好了。莲师没有带勇父，也没有带空行母，自己一个人背着手，慢悠悠溜达到了梵行刹土金刚道场。

    付了钱，把书捧在怀里，客人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了问题，“怎么只连载到洞房？金刚从夜摩天回来后的小高潮呢？人|兽呢？还有白照柿和姑妈的性福生活，为什么不作为福利一并画进去？”

    令主说：“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躯壳留下。这么多年你也习惯了，我们懂的。”

    再看他们一眼，夫妻配合度就是高。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连造像的匠师都忍不住老脸发红。

    令主春心荡漾，靠过去一点，“娘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镜海上的互动吗？那次是你第一次看见我的真容，是不是很惊艳？对我想入非非？”

    于是他的金身是仙气飘飘，略显阴柔的美。没有刻意要求阳刚，和他本人略微有点差距，但问题不算大。

    璃宽张了张嘴，最终无力反驳，垂首叹息：“那就让她去吧，可这躯壳……”

    大血蝎摇头，“限量珍藏版，用墨和纸张都是上等货。一口价二十两，绝不议价。”

    草蝎仰着呆滞的脸问：“啥不好了？拓本比正版赚头大得多，今天又卖出去二百多本，你高兴吗？”

    莲师眉毛一挑，“我是来做暗中调查的，看看你的画本里有没有□□内容，你当什么？”

    天女回头，一个冷漠的注视，直接把他的话给堵回去了。

    门外的莲师听到他这么说，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画面真是辣眼睛，虽然真人动作版他都看过，但如此不避人，还是十分有碍观瞻的。

    世上自己盗版自己的主意，大概只有血蝎想得出来。盗版便宜正版贵，与其让别人侵权，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好在那天听莲师的劝，没有签上本名，他想了个匹配全文基调的笔名，叫“天眼少年”。本来以为可以撑上半个月，让他赚够一笔就开溜的，没想到传阅度太广，他的预感告诉他，要出事了。

    “说起叶衣佛母，三界之内无人不知。当初她元神尽散，令主花了八千年才把她重新召唤回来。重生后的佛母身如秋月，皎白无瑕，以前艳冠钨金刹土，后来直接美遍三界无敌手了。当然比起她的美，她和空行总主之间的爱情，才是最动人心魄的。今天的我，修为上小有所成，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最让我骄傲的是，曾经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目睹了一场又一场可歌可泣的风月无边。

    身为男人，脸皮一定要这么厚吗？看看白准那对大犄角，这两天又没闲着。不过自从无方回来，那个旱了八千年的脑袋就再没消停过，有时候他都替他累得慌，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身体受得了吗？得吃各种鞭吧！真丢人，这么高的果位，房事天天顶在脑门上，也不怕人家笑话。

    这么热的天，客人围着纱巾，把头脸都遮住了，只留一双眼睛在外。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站在那里翻阅，大致看了看进度，满眼心花怒放。按捺住喜悦，上前问价，大血蝎两指一比，“童叟无欺。”

    想当初白准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他必须通过不断调整姿势才能准确地接收到信号。断断续续，总有偏差，没有看到完整版，实在令人扼腕。现在好了，有目击者填补这个空白，总算能够弥补千万年来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