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她们的通行证，夷波属于其中的佼佼者。普化天尊试图做通她的思想工作：“世间万物，要历劫才有成长，所以你应该给他成长的机会。”

    那天吃完饭睡了一觉，睡到将近傍晚才起床，看见龙君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石桌前吭哧吭哧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是从背后看过去的，只看见他下肢很用力，五个爪子紧紧扣住地面，那健硕的小腿肚因为蹲站，腱子肉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哭着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干爹，你那么想要，怎么不和小鲛说呢！小鲛时刻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只要你说，我就给你，你何必把自己逼得这样！九黎壶多硬啊，会把皮刮破的，就算你不为我，也要为了孩子，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他哪里知道，龙君原形的时候她也许不能将他如何，一旦他吞药变成了人，战斗力便大幅度下降了。她绑住他的手脚不让他行动，有她在外面顶着，普化天尊就别想把雷劈进洞里来。她含着泪，凛凛站在暴雪里。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她想保住他，就像狐狸渡劫时躲在书生衣襟下一样，直挺挺站着挨劈的才是傻瓜。只要他们还没到滥杀无辜的程度,用她的血肉之躯,就能够为他筑起一道高墙来。

    云层里的天尊很恼火，“他该有此一劫，你横加阻拦，会乱了天道的。”

    夷波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怪她怀孕了，把男人饥渴成这样，再任由他发展下去，恐怕要草天草地草空气了。

    夷波翻着白眼看他，“不要这么说，我聪明过一阵子的，离开你，我也能独当一面。”

    眼看时间将至，龙君开始做准备，打坐参禅，寡言，甚至不再开口说话。夷波照顾他，每天看他吞云吐雾，虽然说不出的陌生，但他还在，她的心里就是安定的。

    他含笑凝视她：“当真能，我也就放心了。”

    夷波怔了下，见他围着围裙，赫然感到有点心虚。

    “你那个是金刚钻吗？鲲鹏的蛋壳多厚啊，要是能戳破，小肉芽就不是肉做的，是镔铁制造的。”

    夷波捂住了脸，“人家说一孕傻三年，肯定是因为怀了孕……”

    皮肉被劈碎了，落在地上，化成了卷曲的鳞。他深深望了她一眼，有太多的话，来不及说了。她想来抓他，他挣扎着退开。天雷无眼，如果不小心误伤了她，后悔就来不及了。

    “啧啧，真是个没气节，苟且偷生，叫女人受苦！迦楼罗，你要是一径阻拦，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来历。知道这雷的威力吗？稍稍擦个边就能让你魂飞魄散……”普化天尊扬声高呼：“道九川，枉你英雄一世，让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你死，你好意思吗？”略一顿，忽然抚掌，“哈，你可算露面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才像个男人！”

    莫名悲伤的氛围开始弥漫，她用两翅捧住了他的爪子，“干爹，你不要总说这样的话，我会害怕的。你就想着孩子什么时候落地，你怎么孵蛋，怎么给他取名字，不要在意那个天劫。那么多次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最后一次吗？”

    他奇怪地盯着她，“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夷波抽泣不已，“干爹你究竟在干什么？”

    夷波说：“不必使激将法，使了也没用。并不是他不想出来，是我把他困住了，我就是这么有算计!”

    可是她不懂，越是最后一次，越是难以超脱。他摸摸她的脸，“该来的终会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夷波说去你妈的，“成长他就得挨雷劈，你让你夫人挨雷劈，看看你愿不愿意！”

    她支支吾吾道：“我听见你说‘狠狠插’，以为你……”

    龙君呢，自从知道自己升级当了爹，就把所有重心都转移到了傻鲛身上。好吃好喝供着她，把她伺候舒服后，他最大的快乐就是抱着她的肚子亲了又亲。隔着那层皮肉和羽毛，感觉得到底下有个硬硬的肿块，那就是他们的蛋。当年孵她出壳走了不少弯路，自认为自己很有经验，等蛋出了娘胎，他就可以把工作接过去了。然后趁着当中有间隙，再让她受孕，到时候几个蛋一起孵，省时省力，嘿嘿。

    龙君扬了扬手里的抹布，“我在收拾屋子，九黎壶一直放在灶台边上，积了很厚的油腻，不给它擦干净，怕它骂我虐待情敌。”

    于是那雷在上空滚动，带着无可奈何的味道流连不去。大劫几千年才逢一次，若不能出击，基本这次的任务就宣告失败了。这种雷不是闹着玩的，蕴含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击中必成灰烬，所以让女人冲锋陷阵，就是吃准了雷不劈无过之人吧！

    夷波从没见过这样的龙君，一时被他惊得合不拢嘴。待惊完了，心里暖和起来，大概要当爹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吧！想起父母，等自己有了孩子，才觉得和他们的心贴得那么近。当初爹爹知道娘有了身孕，一定也和龙君一样吧。可惜没能见上她一面，不得不撒手去了，到如今于她来说也是个大遗憾。

    只不过蛋究竟什么时候落地，这个说不清。他抚抚她微凸的鸟肚子，“可能要在我渡劫之后了……”

    她偷偷往前两步，听见他嘀咕：“要狠狠插……”

    那天终究还是来了，暴雪伴着电闪雷鸣，霹雳在云层里飞速蔓延，天仿佛随时会裂开似的，成团的大雪像锯子锯下来的木屑，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雷声里没头没脑砸下去。天那么黑，闪电照亮它，斑驳的乌云汇聚，交织出恐怖的异象，连三界内漂浮的亡灵都要被惊醒了。夷波不害怕，当初老龟渡劫她已经见识过了，纵然这次相较那次剧烈百倍，但她不畏惧，她要保护自己的男人。

    龙君也苦恼：“就怕把蛋戳破了，伤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