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十二章 湛影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他退后了一大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在替他捍卫权利?”

    弥生推辞不迭,“你当门户不容易,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弥生不想哭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哭了就是示弱。她咬着牙硬挺,高高昂起脖颈。可是这世上很多事可忍得,唯独眼泪忍不住。它来势汹汹,有自己的意志。她是没想到他做了那么多,也头一回对他产生恐惧。他这么冷血,要杀光他一母的兄弟。她不愿意他变成这样,当然也没办法告发他。她突然失了斗志,她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她凭什么同他缠斗?

    他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早早断了他的念想,也省得他白做无用功,甚可怜。”

    天气不太好,有些阴沉,但是跨出乐陵王府,心就松快了。仿佛到了宽绰的地方,再不用拘束着,随时可以飞起来。

    他是明知故问,她爱谁,他心里不知道吗?她仰慕他信任他,谁知他使心眼算计她!爱得再多也不够他消耗,自己捧着一颗火热的心对待他,他看见了,明白了,最后却把它掷到地上。她若是承认爱他,他岂不是更加不驯?更加肆无忌惮地利用这点拿捏她?

    日影斜照在膝头上,晒久了有点炙痛。她挪了一下胡床,坐到廊檐下的那块阴影里。上房的前后门洞开着,院子里的景致也能瞧得见。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她抬头看了看,是佛生带着仆婢从甬道那头款款而来。

    那家成衣铺子在御道东,铜驼街走到底,离金墉城不远。她朝北望望,晋阳王府近在眼前,连府里高耸的跑马楼都看得见。估估时辰,这会儿大王应该还未散朝,而且在这种铺子巧遇的概率也不高,想来没有什么可怕的。

    佛生走后不久底下人来通禀,说广宁王殿下来了,在大门上等她传见。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到了现在一样很恭敬,没有她的允许绝不会贸然闯进来。她感到暖心,有些什么怨言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的心沉到谷底,千斤重,再也浮腾不起来了。果然是孩子,孩子没有长性,一旦知道谁是未来的夫主,立刻满心向着别人。他却不是,要是能像她一样倒好了,少了多少烦恼!自己二十五岁的人,被个十几岁的丫头弄得魂不守舍,说出来委实丢人。

    他哼了声,“避嫌?要避嫌也是人前,现在没有外人,避了给谁看?”

    既然在人家手底下办差,浑水摸鱼不要紧,要紧的是装样子。于是韩云霁老老实实挨着墙根等谢弥生量完尺寸出来。那个十一王妃不用说,九成是和大王通过气的,出了成衣铺子和弥生有说有笑,那尖而厉的嗓音直飘到他这里来——

    佛生把身边人打发了,老远就伸手来牵她,笑道:“我这一向不得空,昨天才听说了你的好消息,可要恭喜你了。”

    他扯了扯嘴角,抢东西小打小闹的,不过是给他个苗头。他很想知道,要是抢了人,石兰是个什么态度。

    弥生惶惶抬起眼来,“怎么决断?宫里发了旨意,没有转圜的余地。谁活得不耐烦了,有那胆子违抗圣命!”

    他颤着声道:“好!好得很!你只管保重你自己,慕容珩有没有这个福气,且看他的造化。”

    佛生看样子怪伤感的,“说起请期,十一殿下腿脚不方便,我那时候出阁连六礼都没过。像人家娶妾似的,坐着青油呢帐高辇,自己就往高阳郡去了。二王倒是看重得很,虽不是娶元妃,用的心思却一点不少,你也算是有福的。”说着话锋一转道:“前面有个四国楼,是朝廷招待来往使节的。那里茶点口味多,还有道有名的蒸豚,是拿豆豉和秫米伴着乳猪一道蒸的。你不去尝尝可惜了,比起五味脯来,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时辰还早,回去也是无聊。既到了这里别错过了,我差人先订厢房,咱们过去歇歇脚。”

    慕容琮扫了他一眼,“这话说得不错,我瞧着喜欢的,和你没什么相干。你只要替我把人弄来,后面就没你什么事了。”

    弥生想起夫子,他却是欺骗她、辜负她的。为什么流着同样的血,心思那么迥然?她红了眼眶,既到了这步,即便走投无路,也还是要走下去。她横了心去拥抱他,把下巴搁在他肩头上喃喃:“我也答应你,只要入你广宁王府,今生定不负你。”

    他喃喃着,唇瓣覆上来,“细腰,不要丢下我……”

    弥生愕然道:“是谁抢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吗?”

    弥生亲自去门上迎他,他捏着拳头站在斗拱下,脸色不太好,可是看见她依旧保持微笑。弥生心里没底,边领他往卬否边问怎么了,他犹豫了下才道:“我得了几样小东西,原本想送来给你玩的,可到了建春门那里被人抢了。”

    佛生看出了端倪,忍了半刻见她不吱声,自顾自道:“我来时的路上碰见了大王回城,同我打听你的婚事呢!我看他脸色铁青,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同他当真一点也没有什么?”

    弥生倔筋不犯的时候也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加上佛生完全没有要商量的意思,早已经做主派人过去了。弥生应了佛生,姊妹两个挽着手往四国楼走。因为实在太近,连辇都不必坐,走上几步光景就到了。

    “所以得挑人啊!二王这样懦弱的性子,你跟了他,将来势必要受委屈。”佛生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横竖人活一世,奔的就是富贵荣华。与其在二王那里屈就,何不去依托大王?大王位高权重,将来继承大统顺理成章。你得了他的宠爱入主中宫,谁敢说半个不字?”言罢一叹,“阿姊是过来人,如今样样都看清了。什么情不情的,手里抓得住权力才是正经。你是要做人上人,还是要一辈子叫别人瞧不起?”

    他不想说,含糊地敷衍过去,“罢了,抢了就抢了,我回头再买就是了。”

    弥生手脚功夫不好,眼神却不坏。是擦伤还是鞭伤,她一看就能分得清。这是牛皮扭成的麻花短鞭打出来的,伤痕破了皮,边缘还有菱形的淤青。她鼻子发酸,“你不是领兵打过仗吗?怎么还敌不过强盗?那人是谁?是大王吗?”

    弥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抵触,他以前吻她,她总是晕乎乎分不清方向。这次却不是,异常清明。像惊惶的猫奓了毛似的,她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他心肠都绞起来,既然她认定了他这么不堪,那他索性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了。他就是野心勃勃,就是欲壑难填,就是要江山美人兼得。他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案上,阴鸷笑道:“我若是你,真心为慕容珩好,就不会说这些话。你可知道,你说得越多,我越想弄死他?”

    “耗了这半日,腿都酸了。”佛生拿肩头顶了顶她妹子,“你家二王殿下可知道你上这里做衣裳?过会儿来不来接你?”

    慕容琮干干一笑,“我何曾怕过这个?二王这鼠辈,你就是闯进他上房睡了他老婆,他看见也只做没看见。如今我不是当他的面把人带走,算给他留了脸子,他能奈我何?回头十一王妃要和她上四国楼去,我亲自动手怕招人侧目,还是由你出马,弄晕了带出来,不费事。”

    佛生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促成她和大王。弥生听得发毛,佛生这么怪异,怎么在她大婚前夕说这样的话!她不好斥责佛生,心里却不大高兴,勉强笑道:“阿姊别把我同大王扯在一起,我虽不爱二王,但是很敬重他的人品。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别的什么都不肖想了,踏踏实实地等婚期临近罢了。”

    佛生缄默下来,不时拿眼睛睃她。其实大王和佛生说了不少,这里不能摊开了告诉她,横竖都是为她好的。佛生往前坐了坐,“细幺,你若是不满意这门婚,趁着还没入洞房,不如早些决断。”

    她没人可倾诉,和自己的姐姐无须隐瞒,低着头揉弄纤髾,咕哝着:“我从来没想过会嫁给二王,倒不是他有什么不好,就是心里不能喜欢上他。”

    她摊开那只打他的手,手心火辣辣的。似乎是打得太重了,她想起他半边红肿的脸颊和惊愕的表情,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动手吧。她心疼且后悔,他们之间怎么会弄到这一步呢,她该去怨怪谁呢……

    他看着那张脸,灯光下自有哀媚之姿。他抬起手抚上她的唇,浓烈艳丽,充满吸引力。她想挣脱,被他扳着下颌制住了。他挑起一边嘴角,笑容里带着嘲讽的意味,“你勾得我欲罢不能,现在想脱身,恐怕晚了。我也可以给你你要的生活,仅仅是目下难耐,渡过了这关,你可以坐享尊荣,一辈子立在云端上。为什么不能给我时间?”

    那天宫宴后就没有见过她,现在想想,也不知在空忙些什么。她家里有病人走不脱,自己没能过府,现在竟让她来探自己。弥生很愧疚,忙起身来迎她。

    她嗔怪地看他一眼,“你不带东西来,我就不让你进门了吗?”

    他一怔,脸色分外难看起来。阿嫂?形式上的罢了,谁承认她是阿嫂!他抬高下巴乜着她,“这话不要让我听见第二遍,我不喜欢。”

    她转过身把画帛卸下来挂在架子上,半晌才道:“皇后设了宴,留在宫里用饭。”见他不言声,又道:“时候不早了,夫子快回静观斋吧!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夫子多避嫌。”

    弥生感到悲哀,料想他一定是吃了瘪,不过遮掩着不让她看见。她不说话,伸手去拽他的胳膊,“让我瞧瞧。”

    她吩咐皎月给他传话:“我的妆奁谢家自己会办,请夫子不要破费。”早前和佛生约好了地方碰面,急匆匆地就赶了出去。

    他嗯了声,“怎么说法?”

    韩云霁生就一副笑模样,大王这么一问,长眉毛高高扬起来,点头如捣蒜。实在是因为那女郎他认识,就是汤饼店里遇见的谢氏女嘛!好几回路上有照面,不过她没留意他,自己却看得清楚。要说美,委实是没法挑剔的。当初他在富春也曾满楼红袖招,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识过,可一碰上这位,莺莺燕燕立刻都成了粪土。女人的容貌身段还可以后天雕琢,唯独这份威仪是学不来的。她出身高贵,肚子里又有学识,放在哪里都引人注目。

    她失魂落魄地靠在多宝槅上,“我不参与你的计划,也不会拖你后腿。只要你留住广宁王,毕竟他没有伤害过你。”

    “学生眼盲,远了看不清。”他很识相,仰脸一笑,“尤其是这种美色耀眼的,殿下赏心悦目就成,学生觉得美不美,并不重要。”

    她听见皎月说王府开始筹备婚仪,夫子像嫁女儿一样替她置办嫁妆,这个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瞬间就叫她冷透了心肠。其实她情愿他不作为,也好过如此大方周到。该有多凉薄的心才能做到气定神闲啊!她号啕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惘惘的。从头到尾想想,这场爱情的确错得太离谱。现在明白过来,为时不晚。

    她站在他面前,可是像隔了九重天。他进一步,她退一步,失望地摇头,“我以前没有看透,你居然这么自私!”

    弥生不好再搪塞,只得笑着道了谢。佛生看她神色不豫,踌躇着问:“我瞧你不高兴似的,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是不是……阳夏不称心?”

    欠他的债用眼泪偿还了,今天起她还是原来的她。四个月的爱情算不了什么,都让它烟消云散吧!

    夫子和王家女郎的旨意也颁布了,他假托伤势毫无起色,没有进宫谢恩。倒是王宓来得越发勤,充分展现了温柔体贴的贤妇风范。他们相处得怎么样她不知道,那天过后也没再见过他。只听皓月说起,王宓一到他就装睡。人家午后过府,等上两个时辰,他却可以一直睡到傍晚。

    他上了羊车,小鞭子一甩,发出一声脆响,摇摇晃晃往北宫方向去了。韩云霁抱胸看着他走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下头痛快上头受罪,等命都交待了,看你拿什么坐享艳福!”

    阳夏传了消息来,母亲已经着手给她置办嫁妆,至于对这门亲满不满意,只字未提。她能猜到家里人的看法,十有八九都觉得她是低嫁了。旁的不说,单填房这一宗,首先就大大不称意。可是也没法儿,这是指婚,没有挑选的余地。莫说是个王侯,就是个乞丐,也得嫁。

    弥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有些不好意思,“阿姊别取笑我,什么我家二王!我来这里没和他说起,估摸着他眼下正筹备聘礼呢,昨儿说要往阳夏请期的。”

    他心里的感觉没法子表达出来,痛到极致反而无话可说。就算是他自私吧!如果他能放得下,登极之路也许要平坦许多。可惜他还是不够辣手,还是瞻前顾后。他的劫数应在她身上,居然觉得保全她和掌握天下一样重要。他没能从这段感情里得到什么好处,反倒添了一身的累赘。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当真放弃一切做闲云野鹤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一环套着一环,他早就找不到来时路了。以前一门心思御极,绝大部分是出自野心;现在向皇位进发,目的却变了。想要夺回她,除了登龙再无捷径。

    他摇摇头,“没有。”一头说一头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去。

    他拳头的关节握得咯咯响,咬着槽牙森森道:“敢动我的人,杀了他。”

    魏斯道:“那医官透露了个事,学生听了……委实哭笑不得。二王的隐疾确有其事,先头王妃闺房里黏缠得厉害,二王原就不足,那上头力不从心,常叫那太医丞用药提精神。谁知道精神头提得久了,像芝麻吊油似的,渐渐就油尽灯枯了。那个……”魏斯尴尬地咳嗽了声,“如今中看不中用。王氏死了才开始反着用药调理,眼下要大婚,便越发上心。学生以为,只要药上做些文章,不必大动干戈,照样事半功倍。”

    她低下头来吻掌心那片皮肤,虔诚的,仿佛那是他。边吻,眼泪边往下掉,转瞬聚结成堆。

    “可那是我送你的。”他有些固执,梗着脖子犯倔,片刻复颓败下来,“本来东西叫他抢了,我打算折回去的。想想都已经到了建阳里,又不甘心白跑一趟……”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