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cial Episode 03 许你一世安然

你在那儿待着别动，我买两杯咖啡就过去。”

    原来那小偷把可用的欧元拿出来后，就随手把皮夹塞进了他们同队的一名成员的包里。

    水光无语了，“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起，工作要是也在一起的话，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容易生厌的吧？”

    “……”

    这段蜜月之行，事后用水光的话来说就是“劳心劳力”。

    章老大皱眉，体质差？这是含沙射影说他那方面也不怎么强大吗？

    水光本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很迅捷地取号了，结果，他拉住了旁边经过的一位外国老大爷，指了指那机器说道：“Number（数字）。”而老大爷竟然一下就明白了，很友善地帮他取了号。章老大说：“Thank you very much（非常感谢）！”

    两人走到大门口，章峥岚帮她把大衣拉链拉上，“在这儿等下，我去开车过来。”

    水光只是笑了笑，对此不予置评。谁能决定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先遇上谁，爱上谁？只有到了当下才知道，最后是他同她看四季轮回。

    “哦。”

    周末跟朋友吃完午饭分道扬镳后章峥岚去取车，没走两步看到一位老人坐在路边要饭，他走了过去，从皮夹里取了几张整钱出来递给她，满面污垢的老太太抬头看他，连声说谢谢，章峥岚说：“回去吧，这么冷的天。”

    章峥岚的父母虽然都是知识分子，但八九十年代的时候两人都忙着工作和养家糊口，除了周末能看着儿子练毛笔字妄图让他收点儿心之外，其他时间都没空管教他。这样几乎完全放任式的教育方式让章峥岚犹如脱了缰的野马，越长大越无法无天。从小学到初中，要不是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都不知道要找他父母来学校报到多少次了。

    雪比之前下得更大了，水光看着他跑出去，她手上的热饮还冒着热气，她望着那道背影，心里无比宁静。她真的不求上苍给她多少好，如今她只求他这一份好，然后，回他一世安然。

    “水光，我们明天去寺里上炷香吧？”

    升高中后章峥岚安分了不少，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当时刚在中国兴起的计算机以及踢足球两件事上。他原本就成绩优异，长相也出众，加上足球场上飞扬的身影，让不少女生对他心生爱慕，有胆子大点的直接就给他写了小纸条表白，可章峥岚虽然从不驳女生的面子，却也不为所动，该干吗还是干吗，踢球，周末跟哥们去游戏厅打游戏，然后就是研究计算机。那时候，章峥岚在女生眼里是翩翩少年，在男生眼里是很能玩得来的好兄弟，在老师眼里则是上课睡觉，作业不做，偏偏成绩出奇好的天才学生。

    水光抵达章峥岚这边的那天，也就是包饺子隔天，下飞机就发现这里下雪了。她穿上大衣往机场大门口走，然后摸出手机打电话，结果没人接，不免有些奇怪。再打过去的时候倒是接了，章峥岚在那头气恼地说：“堵车了。水光你先别出来，外面冷，在里面等我，最多一刻钟。”

    章峥岚在高中里混得如鱼得水的时候，萧水光在西安读初中，小心翼翼地暗恋着于景岚。

    章峥岚走开的时候说了句：“好报给我太太就行了。”

    “我急啊。”章峥岚笑出来，“里面有星巴克，你先买杯热饮喝着，我马上到。”

    那头的人已经坐上车，听到这声“喂”才哭笑不得地说：“刚才撒娇撒错人了。”

    水光无奈地“喂”了一声。

    精神大好的章峥岚只是笑，“去了很多美得意想不到的地方。”

    水光微微一愣，随后低头笑了下，“孩子如果像你，那估计得天天扎马步了。”

    章峥岚紧紧抱着她，声音有点嘶哑，“我们的将来会很好的，再好不过。”

    章峥岚郁闷地拍方向盘，“你这女人……行吧，你负责无情无义，我负责无理取闹。晚点你要是不给我打电话，我就连夜飞西安去。挂了。”

    然后，在瑞士的第二天，爬少女峰，章老大高原反应了，于是水光不得不带着他先行下了山。

    “知道了。”

    “你不是不信佛？”

    水光无语。

    所以蜜月回来没两天，水光便提出“等明年一开年，我想去找找工作看看”。

    “等等。”她退出去看书店名字，然后报了过去，“你在哪里？”

    水光淡定地说：“零花钱不够。”

    被赶的水光不由感慨，嫁出去的女儿果然如同那泼出去的水啊。

    去意大利之前，导游便告诫他们，要小心自己的贵重物品，钱包一定要看好，那些小偷最喜欢对中国人下手，因为国人出去旅游太爱随身带大把的现金了。

    刚才景琴在萧家的客厅里教儿子扶着桌椅走路，水光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景琴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就朝厨房里喊过去，“水光，章大哥电话。”厨房的玻璃门关着，水光回了句什么景琴没听清楚，她抱起儿子，看铃声一直响就接起了，然后一边听一边朝厨房走去。

    “在书店。”

    水光毕业至今，一共做过三份工作，每一份工作她都尽心尽力，却都做不长，最后那份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不错的事业单位好饭碗也因为结婚远嫁而不得不辞了职。而结婚后章峥岚一直劝说她在家当全职太太。

    “是你走路的声音。”

    “……”

    章峥岚二十一岁那年，暑期没事做，便约大学同学出去旅游。从北往南走，北京、石家庄、西安、成都、昆明。本来他们决定不去西安的，但章峥岚突然起了兴致说：“去一下吧，应该挺有意思的，毕竟是古都嘛。”那时萧水光十六岁，首次拿到全国级的武术奖，萧父很开心，于是这年的暑假就没怎么逼女儿去练习，水光便有了时间跟于景琴他们玩。

    然后于景琴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萧同学儿时的丢脸事，水光没有阻止。那段最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随着景琴的描述在她脑海里呈现，那段时光里有她，有景琴，有罗智，有景岚，他们总是在一起，或是在上下学的路上，或是在街边的小吃店里，或是在操场上。这些伴着欢声笑语的过去，如今都成了遥远的回忆，被珍藏在心底。

    “峥岚，我在包饺子，先挂了，晚点打给你。”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三十好几岁的成功人士章老大在接受一个采访时被问到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如果您有一次回到从前的机会，做一件您以前想做但是没有做的事情，请问您想回到几岁？做什么？”

    水光反驳，“我又不是没给人打过工。”

    “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相见恨晚了吧？”

    章峥岚摇头说：“以后咱们的孩子要是这么皮，得罚蹲马步。”

    晚上，峥岚对水光说：“学生时代逃课去吃东西，哥表示理解，但是你吃饭团？吃仨饭团？你好歹吃点肉吧？啊！不行了，太心疼了！”

    “真的假的？”章峥岚将手上的那杯热巧克力递给她，拿过了她手里的书，付完书钱，搂着她出来的时候还在问，“莫非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还挺挑，那你要喝什么？”那边笑着问。

    章峥岚刚好回头捕捉到水光那一眼，老婆在想什么一目了然，心道，一回怎么够？有生之年他要带她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景。她看风景，他看她。

    水光靠在他肩膀上，缓缓说：“峥岚，我习惯了事先将最坏的结局设想好，那样，最终不管怎么样，即使依然伤心难过，至少也不会失望到无法接受了。但这一刻，我想让上天允许我贪心一次，让我想一下，最好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

    夕阳下，两人倒映在石板路上的身影慢慢拉长，在走上一座小桥时，两人驻足。他们的影子在水中慢慢重叠在了一起，难分难舍。

    章峥岚这年十九岁，拿到了全国创新科技奖，要去北京领奖。他的聪明才智带给了他太多过早的成功，以至于他越来越清高，越来越骄傲。而萧水光那时才十四岁，章峥岚去领奖的那天，她扎了半天马步，练习了半天舞拳，直到筋疲力尽，教练还是不给休息。中途去上厕所的时候水光脱下鞋子一看，脚上磨出了好多水泡，钻心地疼。

    章峥岚想了一下后笑着说：“上次跟我太太聊天，聊到我们还不认识彼此的时候，曾在同一年的同一天去过同一个地方。所以，我挺想回到那年，在那里找到她，跟她说，以后我们会结婚，你愿不愿意现在就跟我在一起？免得晚了，多生波折。”

    章老大汗颜，忙说：“好的。”

    章峥岚更是极度郁闷，蜜月期间，本该是他在老婆面前好好显摆各种意义上的“能力”的时候，却一上来就被小偷给削了面子。

    商人章老大：“……”

    导游继续雪上加霜，“赶紧打电话回国去把那几张银行卡给挂失了吧。我跟你们说，这意大利的小偷可牛了，分分钟就能把你们卡的密码给破解了。”

    水光忍不住笑他，“你这体质怎么那么差？回家后好好锻炼身体吧。”

    旁边的于景琴一听这话，忍俊不禁地说：“章大哥，水光有没有跟你讲过，她最多的时候能吃多少？”

    “章大哥，水光在包饺子呢，我把电话拿给她听。”对面是于景琴。

    章峥岚裹紧了衣服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现在正是十二月，冷风吹上来还真有点吃不消。“这日子没法过了，我都要冻死了，章太太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温暖我？”心动不如行动，章峥岚马上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过去，那边一接起来他就说：“我跟你说我要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