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年少的时光

出了一袋饼干给水光，说：“水光，先吃着。”

    日子不管你觉着累也好，惆怅也好，幸福也好，它都会按着它自己的脚步过去，不会因为你的心情而停顿一下。高二上来，第一次大型考试水光竟然惊人地考出了年级第三，茉莉姑娘斜了她一眼，说：“邪门！”

    这话啊，当水光很多年后成了那啥—剩女，觉着，罗小智这嘴还真是乌鸦嘴了。当然后来那好几年的生活没让她胖一分。当然当然，这些那些都是后话了。

    而她跟男生的关系，因为罗智较为开朗，于景岚稍显老成，所以很多时候萧水光都会跟罗智凑一块。于景岚也习惯跟他妹妹于景琴一道，他们兄妹关系融洽，景琴时不时就在水光跟前夸她哥哥如何博学多才，如何刻苦聪明。好嘛，水光想，欺负我没有哥哥可以炫耀，于是就说：“是的是的，你哥哥什么都好，他是最棒的。哪天你不要他了，把他让给我，让我也骄傲一次。”这时候总是惹得于景琴大笑。

    于景岚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好。”

    暑假慢慢悠悠地过着，而水光很忙，她忙着练散打，忙着为考进那所大学做准备。所以这一年的暑假，罗智经常跟于景岚抱怨说：“水光那丫头整天不见人影，用不用得着这么忙啊？”

    水光侧头，“莉莉姑娘，我现在很伤心，再推我咬你了。”

    高一的时候萧水光成绩很好，都是在班级前五，年级前二十，当然，能取得这种优异成绩，中间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耗费了多少心血也只有自己清楚。

    高中的日子萧水光其实过得挺懵懂的，她唯一确定的事是，好好学习考上某一所大学，以及，她喜欢着于景岚。

    没两天罗智也回来了，那晚上水光听到大院里几位长辈坐着乘凉，说，一眨眼，四个孩子都长大了，真快啊。

    罗智说：“哥哥们什么时候心肠不好了？”说着过来搂住了萧水光，“水光，干吗低着头啊？”

    水光心想，邪门总比狗屎运好。

    罗智叹了一声说：“叫声哥吧，我走得那才安慰！你从小到大都没叫过我哥。”

    “我刚到。”

    “没，早上被我哥拿走了，他说今天有一场足球比赛，估计得饿。”

    萧水光跟景琴一路说笑着往校门口走，远远就看到了于景岚，挺拔的身姿站在夕阳中，旁边是罗智，一走近就听到罗智在那说着：“今天太痛快了！这周压力忒大了，不是联考就是模拟，果然运动出汗最能出淤气。”

    可水光还是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想，因为我比你小，你觉得不靠谱所以你不信，还是因为你不想接受所以选择忽视？其实，你只要随便给我一个理由，什么都好，只要别那么……忽视。

    而那天之后，茉莉同学再也没敢在任何考试之后推水光、酸水光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暴力比道理更有效。

    于景岚和罗智在九月初离开，水光去送了罗智，不为别的，她跟罗智关系本来就要比跟于景岚亲。

    于景岚是天才啊是天才，都高三了，还有时间有心情有兴趣踢足球。

    2006年9月份，萧水光到了这所北方的大学，她抬头看着他看过的这一片天空，说：“于景岚啊，你说会等我，我就来了。我守了诺言，可是你却没有。”

    老师拖堂了十多分钟后，最后一堂课总算结束了，班级里立即响起噼里啪啦收拾东西的声音，回家的回家，住校的去食堂吃饭。

    我喝醉了？水光后来，跟大学的同学喝酒，可以以一敌三，他们说：“萧水光，女中豪杰，我他妈怎么就没见你醉过！”

    “于景岚啊，我考完了。”

    萧水光看着那四个字，那四个字就让那个干净安静温柔的人，那个让她想念了那么多年的于景岚再也回不来了。

    这耿直、嘴毒、擅长嫉妒的姑娘叫茉莉，姓汤。但她讨厌她那姓，觉得特别俗，于是刚开学时就跟周边人员指明了叫她就得去姓直接唤“茉莉”，“莉莉”也成。好嘛，刚开学大家互相间脸都还没认熟呢，她就已经被群众亲切地叫“莉莉”了，功力可见一斑。

    “也就半年吧，还好还好。”水光看到于爸于妈他们还没回来，“呃，你吃饭了吗？”

    水光想，同志啊，你说我成绩好是因为运气，我完全不觉得开心啊，我多努力啊，每堂课都用心听，晚上回家复习、预习、自习从不间断，不到十一点不睡觉，完全是后天努力。当然，也不是说我不聪明，水光心里补充。

    萧水光现在啊，特别怕夏天，怕暑假。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脑抽了，说“我喜欢你”，怕对方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那边停了好久，他轻声说：“我等你。”

    小琴轻轻扯她的袖口，“怎么了啊水光？”

    是呀，真快。

    那年，于景岚和罗智高考结束，之后就要飞往其他市上大学。

    “姑娘，你怎么老是戳我脊梁骨？你怎么不去针对年级第一呢？”

    萧水光的高三，跟打仗一样，她朝靠近他的目标一步一步走着，即使他看不见，即使他不在意。

    水光第一天去散打班报道时竟然遇到了茉莉同学，两人迎面相见，后者“靠”了一声，水光“哎”了一声。

    罗智趁他妈妈走开时跟她说：“水光，景岚他，不希望你影响学习，你……等考上大学了……”

    在父亲的高压下，水光匆匆吃完饭就跑到院子里了，看见于家的大门开着，昨晚上小琴还说明儿一早跟爸妈去爬山，这么快就回了？水光想着就过去了，先声夺人，“这么早就回来了，景……”那一个“琴”字在见到里面拿着水杯喝水的人后，微弱地改成了“岚”。

    其实，她宁愿他永远高高在上，也不要她离他那么遥远，那么遥远。

    水光隐隐听到小琴在跟电话里的人说：“水光头晕，回教室去了。”

    他们俩都是金榜题名，大院里摆了三大桌酒席，请了亲朋邻里来庆贺。罗智的大学在邻省，不算远，名校；于景岚北上，自然也是名牌大学，只不过，很远。

    萧妈妈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女儿的脸颊。

    2007年的时候，水光养了一只牧羊犬，叫爱德华，征得宿管老师的同意，平时养在宿舍楼底楼的隔间里。室友们都喜欢爱德华，给它备的伙食比自己的还丰盛，抽空就带它出去散步，让无聊的大学生活不那么无聊。

    于景岚在2006年夏天过世，在回西安的飞机上，2006年6月的那一次航空事故报纸和新闻都进行了报道，最后相关部门将其归为意外事故。

    高二的暑假来得是特别快，去得是特别慢。

    水光哭得泣不成声。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踩着他的脚印走，不要再重复“他在等你”，萧水光，没有人在等你，没有人……

    于景琴“咦”了一声说：“哥，饼干你没吃啊？”

    而就是这年夏天啊，萧水光她做了一件蠢事。在那棵大槐树下，好多人喝醉了，水光好像也喝醉了，她紧紧捏着空的啤酒罐，看着身边的人都在祝贺他，然后站起来，说：“景岚，我喜欢你。”然后又轻声重复了一次，“我喜欢你。”

    罗智望着她皱眉头。

    萧家妈妈难得发威，一发威就威力十足，所以萧爸爸不得不下了放生令，还水光自由。

    接下来该说啥呢？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时候水光也觉得苦，别家姑娘都练芭蕾、拉小提琴、练毛笔书画，她却是每天压腿踢腿，练拳扎马，痛啊累啊没少哭过，可两年下来好像也习惯了，虽然偶尔也觉得累，可没再为疼痛哭过。

    周围安静了许多，那个比她大三岁，那个比她高好多的男生，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睛是那么黑，那么沉静，一如他给她补习时那样，他的声音也一如往常，平缓而温和，他说：“水光，你喝醉了。”

    要说水光这一代，算她在内，院里一共有四个小孩儿，两男两女，年纪都差不多。

    于景岚啊，我从小就能喝酒，会喝酒，爱喝酒，你怎么会不知道？

    罗智说：“你说你一姑娘家，动不动就嚷着吃肉，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