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bsp;男人抬眼看看沐沐的方向，对她微微颔首，他未笑，眉宇却流露出一种慈祥。

    刚刚挂断电话的卓超越微微侧目，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卓超越回过神来，冲沐沐平静的笑了笑，点头致意，然后，擦肩而过。

    时间即便可以让伤口不再流血，但也无法让它彻底愈合，不论何时触及，都还会血流不止。

    她凭什么？！

    忽然，她触摸到了一双温暖的手掌，熟悉的力道和温度让她全身一震。

    她想扶住墙壁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双手努力伸向墙壁的方向，可墙壁好像会动一样，她的抓到的只有空无。

    她并不后悔。

    “我再考虑一下吧。”

    现如今，她好不容易才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又怎么能在他已经淡忘的时候出现？

    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她的身体轻飘飘的，越走越虚软无力。

    时间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他打磨的更加有男人的吸引力，就连脸上的轮廓，也被切割的棱角分明。

    几秒钟的迟疑，卓妈妈悄然拉了拉身边的男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沐沐这才留意到那个男人的轮廓与卓超然和卓超越五分相似，气质与卓超越八分相似，霸气外泄，只是比他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睿智与沉稳。

    “寒冬”两个字让卓超越的脸色更加阴郁，手指不自觉握紧酒杯。

    第二天一早，沐沐坐着卓超然派来接她的车到了城里。

    这句话，又是典型的“卓超越”式对白，准确无误地刺痛她最脆弱、最柔软的神经。没错，是她不顾他的挽留坚决放手，甚至不辞而别，事到如今，她还在奢望什么？

    沐沐最后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男人，悄无声息穿过举杯换盏的众人，走向通往大门的长廊。

    她咬紧双唇，生怕一松口就会问出：他好吗？过的好吗？有没有女朋友？

    直到惊艳无比的音乐响起，钢琴乐如同梦幻的肥皂泡漫天飞舞，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转移到台上，看向钢琴边纤瘦的人影。

    一生中最漫长的夜终于过去。

    “嗯。谢谢！”

    “过去好好敬她一杯酒，”卓超然在他的杯中酒斟满。“怎么说也是爱过一场，不能做朋友，也不必做仇人。”

    卓超然拿出一张请柬递到她的手里，上面的日期上写着明天。“你可以不来，我不勉强。”

    “超然，你不恨我了吗？” 沐沐低声问道，声音含糊的好像透明一般。“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配。”

    可是，她真的想见他，想见他的念头就像千年的古藤一样，紧紧地勒住她的思绪，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

    沐沐极力压下内心迫切的渴望，静静听他说，她甚至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会打断他的对白。

    “订婚仪式错过了，还有结婚仪式，这样的音乐错过了，你恐怕再没机会听到了。”

    “他到了，今天中午到的。”

    “我……”

    那晚，沐沐和卓超然围坐在篝火前面烤肉，喝酒，聊天，聊他们这两年的生活，聊西藏的风土人情。

    卓超然拍拍她比以前更瘦弱，但更坚强的肩膀，站起身。

    沐沐连着吸了几口气，还是感觉缺氧，她又喝了一大口酒，烧酒却呛在嗓子里，引发她无休无止的剧咳。

    沐沐曾经千万次的幻想过他们见面时的场景，但如今这一刻即将到来，她却丝毫没有喜悦，仿佛要走进一个深渊，每一步都可能跌得粉身碎骨。

    申亦天最得意之作，配上沐沐最动情的演绎，即便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也仿佛置身最幸福的良辰美景，嘴角不自觉挂上笑意……

    卓超越嘲弄地牵动嘴角，“但她绝对不会不辞而别……”

    “我一定准时到！”

    他的样子那么清晰，清晰到可以毫无遗漏地看见他的震惊，恍惚，还有他深棕色的瞳孔中映出的她的身影。

    “所以，我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

    他到底还是懂了，懂了他们的挣扎，懂了他们的抉择。

    在孩子们兴奋的庆祝声中，篝火熊熊燃起。

    浪漫的订婚仪式上，经典的歌声《最浪漫的事》的乐声中，卓超然牵着小裳的手接受着每一个人的祝福。

    “她和你完全不同，她像阳光……”提起小裳，卓超然的眼底溢满柔情，沐沐不觉看得痴了，因为透过他的眸光，她仿佛看到另一个人，一样的眉目，一样的柔情……

    顿时，一阵阵天昏地暗的眩晕袭来，她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连知觉也没有了，好像死亡的感觉一样。

    曲终了，人也该散了。

    笑了一会，两个人又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卓超然望了她一眼，眼眸忽然闪过一抹怜惜。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比一生还要漫长。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没有人留意到，一个角落里有人在悄悄拭干着眼泪，走上舞台，坐在了那架纯白色的钢琴边。

    不知不觉，他们聊起了卓超然的女朋友小裳。

    “没爱过，何来恨？”他释然地笑笑。“当初我确实很生气，气你们两个居然不相信我会成全你们，宁愿欺骗我，背叛我，也不愿意和我开诚布公地说清楚。后来，我慢慢想通了……你们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让我成全你们。你们宁愿分开，也不希望我退让。”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不是！

    “他，一个人来的吗？”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这与她毫无关系，可她偏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这份真挚的话让沐沐无法不动容，她强忍住眼泪对他说：“我会去的！你的订婚仪式我一定会参加。”

    沐沐紧张得握紧右手，浑然未觉未愈合的伤口渗出血。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急切地找了个话题。“女朋友很漂亮！”

    当卓超越走过她的身边，好像世界就此定住了，一股凉风吹进了她的心脉……

    他瘦了太多，下颚越发削瘦了。他的气质也变了，褪下了不可一世的张扬和不羁，变得深沉阴郁了，如同夜幕下的深海一般，深不可测……

    西藏真是一片净土，尽管他们的样子变得有些沧桑，但是，他们原本布满阴霾的心底，似乎已经被这片神圣的土地给净化的一尘不染，相处中透着一股淡淡大大自然的味道。他们就像久违的老朋友，或者沉默，或者聊天，都是那么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