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信里故事

    身为太医院院正，开解皇后是应有之责，池起良点头应下。

    陈家心疼皇后，陈老太爷特意从苏州老家赶来京城，扯着皇帝叙家礼，以长辈的身份讨来了进宫探病的机会。却被皇后安抚下来。

    “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穆澜心里泛酸，从怀拿出在池家废宅找到的书信，递给了陈瀚方。

    谭诚恭身答话。皇后身边的女官向池起良递了个眼色，陪他去偏殿开医方。

    皇后懂事，皇帝的怒气平息了些，前往坤宁宫探望。皇后却犟着性子冷面以对，皇帝下不来台，便再没有进过坤宁宫。

    池起良顶着风雪进了宫。陈皇后产期将至，算天下刀子，他每天也要进宫为皇后诊脉。

    他匆忙进宫。坤宁宫已戒备森严。产室传来陈后尖声惨号。太监宫女没头苍蝇似地乱窜。

    廖院判迎了来，低语了一句：“娘娘气闷，令园子献了几盆梅花。娘娘修剪花枝时不知何故摔倒，肚子疼痛不己。已经进产房两个时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下官为娘娘开了汤药镇痛，只能缓解一时。情形不太好。”

    因为自己没有找到，所以许家才会遣人暗监视。否则他早已和于氏姑侄与苏沐一般下场了。

    他很同情陈皇后。皇帝偏爱贵妃，两年前生下了庶长子。而正位宫的皇后膝下无子。纵然出身百年世家，面对许贵妃时，皇后总显得底气不足。

    验过宫牌入内禀告后，前来引路的太监竟然是乾清宫的太监谭诚，素成素大总管的徒弟。池起良不免有些惊诧。

    以廖院判的医术，开了镇痛的药，也说情形不太好。皇后生产必已是凶险之极。池起良锁紧了眉：“知道了。”

    既然已经找到陈瀚方，用人不疑。穆澜下定了决心。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轻声说道：“于红梅那晚出宫，带走了陈后的遗孤。在下斗胆猜测，她留给大人的东西，应该是皇子的下落。”

    除了那句诗，他找了近十九年。一无所获。

    瞬间他回过神来，穆澜竟然是池起良的女儿。十年前太医院院正池起良因谋害先帝全家被抄斩。穆澜为何会追查于氏姑侄的事情？难道当年谋害陈皇后的事情，池起良也是知情者？先帝驾崩后许家才敢对池家动手？

    冒险与陈瀚方坦诚相见，却无法从他这里得到于红梅留下来的线索，穆澜只能长叹许家人的运气太好了。

    在池起良回到府的当晚，宫来了人。陈皇后突然发动，临盆在即。池起良惊疑不定。明明白天他诊脉时皇后情形还好，怎会提前发动？

    “那天和灵光寺的静玉小沙弥聊天。他说红梅绽放，梅于氏常对着满树梅花念叨着梅红二字。早春时节，游人如织。不知情者听见也以为是说的是梅花红艳。而有心人却对梅红二字甚是心，所以梅于氏才招来了杀身之祸。”穆澜轻叹了口气，“所幸鸟过有痕。在下去查阅了灵光寺的布施薄。梅于氏被杀之前，正巧承恩公府许家的老太太也带着女眷去灵光寺了香，布施了百斤香油。”

    春寒料峭，皇帝已感染风寒数日，吩咐谭诚守在坤宁宫，有消息速传。坐镇坤宁宫的是许贵妃和一众嫔妃。

    清美如画的少年因长发披肩显露出只属于女子的秀美。陈瀚方霍然站起，胼指指向穆澜：“你，你是女子！”

    这样的情形下，皇后突然提前生产。是巧合还是有人谋划？池起良无从判断。他心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那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迟。早春二月柳枝梢头的嫩芽只爆出了米粒大的芽苞。未化的雪被宫婢们清扫到路的两侧，寒风结成了冰渣，稍不留神便足底打滑。今天早起又下雪了。雪被寒风卷起，密集如雨。

    没有找到，所以活到现在。

    另一种可能是于红梅预知了危险，只想再见陈瀚方一面。苦侯不至，只得留下见证两人爱情的诗句以表心迹。

    去秋皇后不知何故抛弃了世家女的矜持，冲进养心殿和皇帝大吵。皇帝一怒之下令陈皇后在坤宁宫静养待产。明白人都知道皇后是被变相禁足。

    等的宣，纸张微微泛黄。工整的小楷细细写下了当年之事。

    “当年她没有等到我回来离开了。我并没有见到她。她只留下了那句诗，夹在一本杂书。许是她也没什么东西可留。这句诗……便是留给我的念想了。”

    陈瀚方猜不到于红梅留诗的用意。考六堂监生时竟然以诗为题，想寻得一丝灵感。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到，大概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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