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巧舌如簧

    又听到无涯吩咐胡牧山：“户部得了三十万两库银，这年节倒是好过了。辛苦胡首辅与内阁众位爱卿居中调停。”

    没有伏地请罪求饶，镇定地等着自己开口……许德昭摆出的姿态让无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的亲舅舅已跋扈到如此地步？难不成以为这江山竟是姓许不成？他真以为自己不敢杀他？

    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今天无涯所有的满意与兴奋消褪得干干净净。许德昭敢这样说，就一定是真的。

    东厂因此事被锦衣卫嘲笑讽刺，至今没有抓到刺客挽回颜面。最初有心隐瞒，架不住锦衣卫当笑料传开，无涯也知道了。

    许德昭摇了摇头，微笑道：“三十万两库银被调包，侯继祖并未声张，且如期修好了河堤。如果不是金瓜武士陈良锤开了山阳县所在的河堤，有谁知道库银失窃？朝廷只知道侯继祖如期完工修好了河堤。他所筹到的银两，都是老夫借商家之手给他的。换句话说，淮安府的河堤是许家出钱修建的。如果要说陷害。想陷害他的人是陈良一伙人罢了。老夫还不曾把这笔银子放在眼里。”

    无涯满心不解。

    “穆家班班主？穆澜的母亲？先陈皇后的妹妹？”无涯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心乱如麻，“朕需要静一静。你先退下吧。”

    目送着许德昭离开，胡牧山只摇了摇头：“皇上忍得了你揽官夺权，却忍不了你三次调用军队。谭诚那老阉狗倒是奸滑。从不碰这条底线。”

    无涯注意到说起珍珑时，许德昭的神情瞬间有些扭曲。带着种仇恨同时也有着恐惧。他在害怕什么呢？怕珍珑的刺客会杀了他？

    等到无涯放下筷子，许德昭也就停了下来。接了帕子擦脸漱了口，他发现就连近身侍侯的春来也退下了。诺大的殿里只留下了自己和无涯两人。知道皇帝要兴师问罪了。许德昭气定神闲地等着。

    这是说早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两人就勾搭上了。许德昭险些气得吐血。这株墙头草左飘右飘，得了自己信任，又得了谭诚力推，倒是飘荡得自在。若非两边靠着，他胡牧山还在瀚林院当着两袖清风的翰林。如今不过四十来岁就入了阁成了首辅。将自己和谭诚卖得一干二净，还好意思讲先来后到？

    他早瞥见了坐着暖呢大轿赶到宫门的许德昭，如常一般微笑着招呼他：“天寒折腾舅舅又跑一趟，大概午饭也没用好。陪朕用一点吧。”

    他刷地摔了桥帘：“启轿！”

    切得如纸般薄的肉片在奶白色的汤中滚得两滚，裹了蘸料入口，鲜香无比。

    无涯缓缓坐下，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平静：“就为了一个淮安知府的位置，所以陷害侯继祖？”

    相比无涯的好胃口，许德昭吃得不紧不慢。

    随着国子监监生们散去。无涯一手安排的大戏渐近尾声。

    “皇上，普通的江湖杀手组织自然无需如此重视。但如果这个组织布下的珍珑棋局是以江山为坪，这局棋谋的是天下呢？”

    三条巷芝兰馆里抄出三十万两库银。就这一条，足够许德昭死一回，承恩公府满门被流放。

    正因为是舅舅，他给他一次自辩的机会。

    许德昭的神色变得严肃：“皇上可知珍珑？”

    许德昭怜悯地望着年轻的皇帝，心里叹了句，还是太年轻了：“皇上。您在三条巷芝兰馆里找到的那三十万两库银，是假的。是从淮安府的银库里运回来的假银。那三十万两银子从账目上看出了户部，拔去了淮安府。事实上那批银子还留在户部库房内，一两也不曾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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