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抉择

面的钢笔字迹有些褪色，纸页也泛了黄。

    杨玄至今记得。

    杨玄望向窗外，一些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打在她的眼珠上，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颜色浅淡的琉璃，杨玄说：“霍姐，你误会了。”

    霍小薇和杨玄压根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但很不幸的是，她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联系人，叫蒋鹤生。

    她虽然只是个庸庸碌碌的小人物，没有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的本事，但是也知道，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一诺下了，必然千金不换。

    于是他决定扔一个硬币，让老天决定——李伯庸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懦弱，可是感情不是市场，不是努力就有收获的，强扭的瓜不甜，他不希望自己好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投入地付出感情，就血本无归。

    一个人，如果连起码的道义都不知道怎么写了，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我对她评价不高，但毕竟，她是我的妻子，替我养育了一个儿子，事到如今，别无所求，只希望你看在素日交情的份上，照拂一二。我一生好像王熙凤，多食恶果，少种善因，委屈你替我做一次刘姥姥。

    她记得那时已经是夏天了，天气热了起来，她飞快地看完了这封信，开着车闯了一路红灯，结果只看见警察和救护车包围了整个楼，片刻，他们抬着一个脸上盖着白布的……人，出来。

    我该怎么办呢？他想着，干脆放弃，还是……

    那么举重若轻，从容淡定。

    鬼使神差地，李伯庸从兜里摸出一个一块钱的硬币，放在手心里颠了颠，他小时候同桌是个小笨孩，考试一不会，就自己抓阄决定选哪个，就这么一路混下来，正确率居然出奇得高，靠着狗屎运大神保佑，居然一次都没有留级过。

    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问：“请问……你是杨玄么？”

    杨玄的电话她不得不接，因为打电话的人是霍小薇。三年来，她从没有联系国自己。

    “我们不能选择这种天生，就像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性别和种族一样，这就是命运。至于我，我觉得我是一颗火种，有一天开始燃烧，烧完我周围所有的东西，义无反顾，万般灼痛加身也无怨无悔，我生来不会回头，不能回头，只能烧一次，灭了，我就化成灰，一如此时。

    霍小薇尖锐地冷笑了一声：“笑话，我霍小薇要干什么，用得着你来指导么？”

    “喂，你好。”

    杨玄不说话了，她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就好像完全习惯了对方的冷淡和敌意一样，一言不发地听着她说。

    夜幕一点一点地降临在户州城上方，李伯庸突然之间不知道要去哪。回家么？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老姨和老姨夫在见过杨玄以后，认为他已经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也就不再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安心回老家了，赵轩最近忙得很，一下班就没了影子，本来……是想和杨玄出去的。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打火的声音，霍小薇停顿了片刻，声音放低了一点：“姑娘，要我说，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一点，蒋鹤生死了八百年，我不过一个未亡人，早就半老徐娘了，孤儿寡母的，还有什么值当你跑到我面前来显示优越感呢？”

    霍小薇慢悠悠地说：“我听说你最近在打听我这边的事？”

    杨玄和她确实谈不上有什么私人关系，也没什么话好说，于是间接地把康金凯带来地消息说了几句：“霍……女士，老实说，当年王洪生入狱，你有没有浑水摸鱼？”

    蒋鹤生为什么要帮她？杨玄困惑了很长时间，是人情投资？是别有所图……或者说，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更靠谱一点。

    然后他手指一弹，硬币高高地飞向屋顶……最后掉进了办公桌后面贴着墙的那个缝里。

    杨玄闭了闭眼，脸上竟然露出一个不知所谓的微笑，片刻，她说：“我不是狐狸精，我和蒋鹤生也没关系，他临死前嘱咐我照看你们母子……”

    电话里一片忙音，杨玄愣了片刻，把电话收起来，插上耳机，把音乐音量调得很大，大到几乎听不见车子里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