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悄悄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她。
大概她就是一面天然的镜子,忠诚地反射了她母亲白天和夜里的两副面孔。
悄悄写:后来有了我,我天生不能说话,我爸妈就商量着要好好过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俩留下一个人照顾我,另一个人继续去追查,我看过我爸给我妈写的信,他说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现在这个家。我这个样子,一定是报应。他们约定了三年,三年之后就好好回来过日子,上一辈的事不管怎样,就让它过去,可是……
可她睡不着,那女人颤抖的手就快要勒死她了。
在场几人团团围着桌子,三双眼一起盯在悄悄的小本上,有半分钟,他仨谁也没吭声,心有灵犀地想:“令堂这脑子里是生了什么癌?”
好一会,甘卿才轻轻地开口问:“是你……妈跟你说,要报仇?”
“你也不知道?”喻兰川头大地说,“你不知道,就直接拔刀砍人?”
悄悄在纸上回答:邻省,具体地址不知道,我去追查过,但是人生地不熟的,什么线索也没有。
三十年前,行脚帮的绑架犯通过某种方法,悄无声息地进了几个丐帮骨干的家,绑了人。
张美珍跟甘卿回忆青葱岁月的时候,居然都没注意到旁边有这么一只小猫妖,悄悄也真是天赋异禀了。
喻兰川:“还有,喜欢小动物是好事,但是好事也得有分寸,以后不放心领养人的人品,你可以不给他们,或者干脆实行熟人介绍制度——别、再、让我听见‘高空入室不偷盗’事件了,私闯民宅犯法,一个家用摄像头就能把你送进局子里。”
她似乎不知从何说起似的,停顿了好一会,冲闫皓比划起手语,闫皓的手语未必过了专八,俩人比划一会,大眼瞪小眼一会,连手语再脑电波,无声地交流了好半天,看得外人一头雾水。
然而,别的少年人是情窦初开,互相分享青涩的怦然心动,他俩是相依为命,互相分享甩不开的血海深仇。
深渊下,还是深渊,蝼蚁的命运哪有什么下限?
“不是你还能有谁?”喻兰川心累,伸手在甘卿面前打了个指响,“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走了。”
悄悄写:我妈妈。
甘卿往椅子背上一靠:“我有一个观察,不知道对不对。”
甘卿:“怎么?”
闫皓替悄悄说:“因为杨平第一时间痛哭流涕地站出来,说都是自己非得那天攒局,害死了那么多人,而那几个报信人都像她大舅舅一样,平时人品口碑都好,跟受害人也很亲近,怎么也不可能同时背叛吧。”
这女孩身上有种很分裂的气质,一会像一块纯洁无暇的水晶,一会又活像个磨牙吮血的鬼娃娃。
悄悄:有一次我又做噩梦,害怕极了,爬到我妈屋里,却看见她披头散发地呆坐在那,突然用拳头往墙上砸,砸得白墙上都是血。我以前也见过墙上有血,可她都说是打蚊子留下的。我当时害怕极了,坐在门口哭了,她听见声音,就把我抱起来,一边摇着我、哄我睡觉,一边说就算不做人,也要报仇。
甘卿:“美珍姐跟我说过,杨平串通行脚帮,报信人其实是给绑架犯开路……”
儿童的眼睛,就像小猫小狗的嗅觉,能分辨出大人埋在皮囊下、还以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喜悲。
悄悄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我还有一个问题。”甘卿捏住他的手腕,问悄悄,“你父亲失去音信前,最后一次给家里写信,大概地址在哪里?”
喻兰川敲了敲桌面,十分煞风景地打断了其他人的百感交集:“等等,我还有个疑问,假设报信人是无辜的,那杨平勾结行脚帮,绑架长老家人的事,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不会真是靠撞大运吧?”
悄悄打了两个手势。
闫皓:“哦,她说她妈是苦出身,从小就是大哥养大的,兄妹俩一直相依为命。”
悄悄惊讶地看着他,目光一瞬间有些慌乱,咽了口唾沫。小女孩胸无城府,面部表情一目了然,简直像呈堂证供——虽然就是我干的,但是你怎么知道的,好惊讶。
几位骨干家里既不做买卖,大门也不是常打开,半夜三更,该有的警惕还是有的,所以从张美珍到甘卿喻兰川,一致同意,行脚帮的绑架犯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为杨平跟他们暗中勾结,利用受害人家属对报信人的信任,骗开门,这才能偷袭。
外人阴谋论起来,往往会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比如张美珍就有一套完整的猜测,但如果其中一两个关键环节不成立,这阴谋就成了纸糊的,显得单薄了起来。
“照你的说法,报信人是无辜的?”喻兰川说,“那这么一来的话,杨平也无辜啊,你还砍他干什么?”
闫皓很尊重老杨帮主,听她又出言不逊,就制止道:“悄悄……”
悄悄的眉目竖起来,又写:否则那个杨老头怎么会驱逐自己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