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nbsp;喻兰川也不知道是压根没看过这部电影，还是真被奸佞迷昏了头，莫名其妙地一挑眉，他说：“听写个电影至于吗？我准备考试的时候都1.5倍速听写BBC的，明年就高考了，长点心吧。”

    “以合理的方式找到他，想办法抓住他的把柄，把他送上法庭，”喻兰川瞪了甘卿一眼，转向悄悄，“不是冲上去砍死他等着被判刑！你九年义务教育没念完是不是，不知道杀人犯法？”

    他红了眼的父亲见到他第一时间，就是把他锁在了家里，谁也不让他见。

    悄悄摇摇头，茫然地看着他——以她的年纪，还不了解户口有什么用。

    闫皓替她翻译：“真的没念完，初三辍学了。”

    宠物店老板伸出了蒲扇一样的大手，罩在女孩头顶上，把她的脸掰起来：“谁还没点故事？”

    张大的嘴里吊着根带血的舌头，还有特写。

    甘卿“啧”了一声，摇摇头：“马上就高三了，基础这么差能行吗？再听一次啊。”

    喻兰川严肃地皱起眉：“那就麻烦了，你要是想继续读书和就业……”

    “你祖父是丐帮长老吗？”甘卿一伸手，接住了一只不知怎么溜出来的小猫，刚才还竖着尾巴撒欢的小猫一到她手里，似乎有些害怕，肉眼可见地哆嗦起来，甘卿只好把它放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从小就不招小动物喜欢。这些小东西看着傻，其实敏感得很，知道谁不是好东西。

    悄悄把自己洗干净整理好，从楼上下来，头发还没晾干，也像个落汤的小猫，臊眉耷眼地指了指甘卿右臂上的夹板，冲他们俩一鞠躬。

    喻兰川：“你干什么呢？”

    “小姑娘，”甘卿问，“你父亲杳无音讯的时候，你才一岁多，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悄悄写字越来越快：我爸在世的时候，反复提起过，那天晚上我爷爷就是被杨清的儿子叫走的，所以杨家人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杨清是个道貌暗（岸）然的伪君子……

    悄悄接着写道：我妈在我初三的时候没了，亲戚家来人，说我爸是收养的，我又是个女孩，不该占着家里的房和地，我不能说话，争不过他们，所以干脆走了，来燕宁打工。我妈说，我们家的仇人就在这里。我打听到这里开武林大会，混进来观察过一次，看见了那个杨清，他们说他大义灭亲，亲儿子做错事，也被他一手驱逐，我不相信。

    “你长点心！”

    悄悄低下头，跟着他下车，抠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十分窝得慌——如果不是为了她，闫皓去银行贷两百个胆子也不敢跟她那个“左青龙右白虎”的老板说话。

    当代武林少侠们文化水平让人头秃。

    喻兰川没管他，转头问甘卿：“朱俏今天放回来了，我想问问她情况，一起吗？”

    “亲戚家，”悄悄一笔一划地写道，“很远，在外地。”

    刘仲齐惊走的魂魄还没来得及归位，旁边就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差点把他吓得从沙发上蹦起来。

    “你可算回来了，阿……阿嚏！”宠物店老板一回头，打了个大喷嚏，“呸，这狗毛！我可不干了，剩下的活都是你的。”

    甘卿和喻兰川来到宠物店的时候，发现动物们都在疯狂地撒欢，群狗大合唱，猫们在猫爬架上英勇跑酷，有两只撞在一起，叽里咕噜地顺着小木板滚下去，滚成了一团毛球。

    悄悄摇摇头：他早就死了。

    闫皓托江老板借来了一百一楼下的老年代步车，开着去接悄悄回来，代步车经过风吹日晒，“祖传艾灸针灸理疗”掉了一多半，变成了“祖传……针……疗”，跟后面的寿衣花圈优惠搭配成了一个阴森森的恐怖故事。

    她闯了祸，自己收拾不了，连累一大帮朋友受伤，这欠的人情可怎么还呢？

    悄悄挣开闫皓的手。

    悄悄眼神一黯，又在这个名字下画了个箭头，写道：朱聪。

    “没事，”甘卿冲她摆摆手，“没你的事，我们也会找杨平，早晚的事。”

    音乐声突然停止，钟也停了，像是走到了时间的尽头，幽暗的小屋里一片寂静。

    甘卿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悄悄的工作牌上，上面写了悄悄的名字和星座。梦梦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被神棍附体了，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星座名称参起禅来，脸色还无端有点凝重。

    她写道：从小我妈就跟我说，她这一辈子，我爸的一辈子，我们全家……都被这些坏人害惨了。我必须得报仇，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得报仇。

    “前任丐帮九袋长老，”喻兰川扫了一眼，“他给老杨当左膀右臂的时候，姓田的和姓赵的还不知道在哪个猴山上扯旗呢——因为家人惨死，找行脚帮报私仇，被判刑了，后来死在狱中。”

    甘卿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喻兰川的气息忽然哽了一下，后半句话断在了喉咙里。

    甘卿：“你父亲？”

    喻兰川：“他后来去哪了？”

    我妈妈。

    “没、没事，不怕的，”闫皓停了车，回头看了她一眼，见那女孩坐在纸花堆里，柔弱得不知所措，那天红着眼拿刀捅人的，仿佛只是个上了她身的女鬼，“回去拿艾草洗个澡，去去晦气。我……我已经跟你老板说过了，他说只要你还愿意，还能在他店里干。”

    悄悄呆呆地看着他。

    美其名曰恐怖片台词少，难度低！

    小少年屋里传来一声绝望的怒吼——向这个冰冷而孤立无援的世界。

    宠物店老板掀开眼皮看了看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