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说不定已经穿帮了。
行吧。
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在这楼里。
韩东升此时身在匪窝里,心里却无端生出一点惬意来,起码他能在这里静静地抽完一支烟,身后没有成堆的办公室琐事,也没有妻子愤怒的尖叫。
被手铐铐住的“大师”哭哭啼啼:“救命!”
“你出门带脑子了吗?”只见那“风度卓绝”的喻盟主,野狗一样地蹿上来越过他,“还不跑等什么!”
于是韩东升严肃地冲闫皓伸出一根大拇指,往上点了点——干得好,再确认一下!
“谢谢谢谢,”于严感激地跟韩东升握手,“您真是中国好女婿,我们……”
检查到五层的时候,他看见了韩东升,韩东升点了根烟,打开窗户装作放味,不着痕迹地冲闫皓点点头。
她倾诉起来没完没了,又焦虑又害怕,同时,居然还有点偷窥到别人秘密的小兴奋,完全没注意到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悄悄地用手机录了音。
韩东升一看大师这肥美的腰身,好,居然也是盈出了裤带的五花三层,顿时又有了自信,回手一拽栏杆,他整个人“嗡”地一下扫了出去,腿扫出了圆融的一圈。
韩东升抢上一步,一掌推向他的腿,胖乎乎的手掌看着软绵绵的,推出去的瞬间,却带着风雷似的劲力,“大师”仓促接招,腿居然被这一掌震麻了,一个趔趄往后倒去,手忙脚乱地抓住楼梯栏杆。
喻兰川就叹了口气,把眼镜摘下来,揣进了休闲夹克的内袋里,挽起袖子。
于严:“什么好多人?”
他就着烟喝了一口西北风,呛得嗓子生疼,又觉得自己这么想对不起单位和妻子。
那时他刚刚长大成人,又贪婪又自大,他觉得自己力大无穷,背上可以背一百个人,迫不及待地想飞、想狂奔,想要把自己的新家扛在肩头,一路绝尘而去。
喻兰川:“你快点过来把这货铐上,挺伤眼的!”
可是燕宁的一年有四季轮回,万物生发的春天之后,还有严酷闷热的盛夏。
闫皓一嗓子叫了出来:“啊!”
闫皓:“……”
闫皓在半空中把自己卷成了一条麻花,躲过了烟灰缸,没躲过漫天的烟灰和烟头,呛得泪流满面。
他自嘲地想:“可能是我自己过了保质期吧。”
韩东升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韩东升带着几分感怀看着他的背影,羡慕地想:“到底是年轻啊。”
于严匪夷所思地说:“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袭警?!”
闫皓大吼一声:“他要跑!”
女同事震得并不比他轻——她看了看韩东升的打扮,又看了看亮哥的尊容,一时竟说不好这二位谁的口味比较重!
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交换在眼神里的“万万没想到”。
然后他一咬牙,重新爬了上去。
“我们……就是警……”
果然,同事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闫皓大惊失色地从楼上冲了下来:“好、好多人!”
于严喘着粗气看了他几眼:“唉,兰爷,你帮我……”
韩东升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后脖颈子,谁知下一刻,他手里一轻——“大师”就是“大师”,有两下子,扒衣如闪电,把黄秋衣往对方手里一送,他光溜溜的金蝉脱了壳,滑到这一层楼梯底部,撒开两只光脚往楼下冲!
闫皓越着急越说不清楚,脸红脖子粗地指着楼下:“行脚帮的!好多人!好几十!带着家伙,冲、冲进来了!”
妻子是他自己追回来的妻子,大学里第一次收到她的回信,第一次一起看电影留下的票根,一起从民政局出来时快要离开地面的脚步,儿子韩周出生……他生命里所有的惊喜几乎全是她带来的。
亮哥听完了手下兄弟们发来的音频,狠狠地撅起嘴,把嘴里一截烟头发射了两米多远,怒不可遏:“他妈的——我就说,车上我就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他往车窗外看的眼神不对!”
闫皓的脚尖在探出来的窗户框上轻轻一点,借力狼狈地扒住了墙外的管道,面红耳赤——这大中午的,六层的一对不等吃午饭,已经互相抱着啃上了,觉得楼层高,还没拉窗帘!
韩东升果断放弃了“高来高去”的路线,转身冲进楼道里离他最近的楼梯间,往楼上跑去。迎面正撞上那鼻子上有黑痣的气功大师——大师慌不择路,秋衣袖子还吊着,露着一侧的腰。
这是剑法!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朝着韩东升的面门砸了过来,韩东升一时没看清,提肘去挡,这才发现那是一只塑料拖鞋。大师的两只拖鞋都已乘“神功”而去,脚下没了束缚,趁机从楼梯扶手栏杆上滑了下去。
好在这时另一个小民警和韩东升下来了,三个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哇哇”嚎的大师薅了起来。
于严:“墩布杆不顺手,你拿我的警棍!”
亮哥是个职业流氓,职业流氓一般都擅长察言观色,不然容易装逼不成反遭人砍,虽然韩东升和女人只是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但那一纵即逝的特殊氛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韩东升唯唯诺诺地应声。
他话没说完,嘈杂的人声就从楼底下传来了。
于严痛苦地按住撞成一团的肋骨:“……大爷!”
于严一瞬间有点感动,认识他这么多年,头一次感觉到了小喻爷作为寒江七诀传人的风姿和气度。
这时,于严和他同事赶到了,两位民警进来就直冲楼梯间,想要堵住往下“弹”的大师。然而大师的吨位在那摆着,高速行动的惯性非同小可,见前面有人,他丝毫不减速,直接朝两个民警冲撞了过去。
只见方才提示他们要报警的女孩不知从哪掏出一卷布条,一头叼在嘴里,一边走一边往右手上缠,回头冲那民警笑了一下,她大喇喇地直接过去了!
亮哥皱起眉,直到女人走出旅馆的门,还一直在盯她的背影。
堂前燕差点被吓成折翼小鸟。
现在看来,他根本不是外地人,所以才对燕宁的风物熟视无睹,他往窗外看时,看的是路标和路牌!
虽然是友军,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很想先内讧一下。
就在这时,韩东升听见楼上一声轻响,闫皓似乎滑了一下,韩东升的神经重新拉紧了,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猛地把自己的窗户往外一推,正好接住滑下来的闫皓,
“年年打雁,差点叫雁啄了眼!”亮哥气得面目狰狞,“装神弄鬼弄到老子头上了!”
杀人的都在自己地盘上杀,偷情的却恨不能要跑到天涯海角偷。
韩东升狠狠地震惊了——这女的昨天还在朋友圈里给婆婆的广场舞小团体拉票!
“那还不赶紧叫人?”
喻兰川神色很冷静:“你外援有多少?”
这个拿着五蝠令、自称“姓张的外地人”装得很好,一路上也坐立不安,也没忘了“好奇”地往窗外看,但他的目光很短,总是瞟一眼就立刻收回来,亮哥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拘谨。